段澤丞看了看我。
很快,垂下眸子,反光的鏡片蓋住了情緒。
「沒印象,抱歉。」
雖然在道歉,卻莫名讓人覺得傲慢呢……
扣分。
部長尷尬地讓開:「好好,你先進去。」
段澤丞錯開身,走進了大廳。
「小江,快來。」
部長招呼了我一聲,帶著我在大廳中間找了位置,探了探頭,看見段澤丞已經落座。
他輕聲嘀咕:「他這人就這樣,難怪沒朋友。」
我無所謂地笑笑。
沒事,本美少女才不稀罕讓他記住呢。
過了幾分鐘,比賽正式開始。
財經學院和理學院都是強隊,一開場,雙方局勢便很緊張。
段澤丞平時話不多,賽場上一開口,卻刀刀致命,邏輯嚴絲合縫,讓人找不到反擊點。
尤其冰冷的眼神落在人身上,壓迫感極強。
場上劍拔弩張的氣氛也影響到了觀眾席。
我坐在后面,大氣不敢出,呼吸變成了很難受的事。
坐得越久,壓力就越大。
要怎麼打敗這樣的對手呢?
要怎麼打敗他呢?
九十分鐘后,辯論賽結束了。
毫無疑問,財經學院勝出。
這是一場精彩的比賽,大家送上掌聲的同時,也在為自己擔憂著。
我早就坐如針氈,比賽一結束,就跑了出去。
晚上沒有課,我早早回了出租屋,在床上刷國際辯論大賽的視頻,一邊記筆記。
十點鐘,隔壁考研的同學都回來了,我還沒有吃晚飯。
我放下筆,聽著門外的人說話,心里被無邊的落寞淹沒。
一個人住外面,其實是很孤獨的。
大一因為受不了不愛洗澡還半夜發癲的奇葩室友,一個人搬了出來。
也就失去了進入小團體的機會,跟同學們熟歸熟,始終不能成為親密的朋友。
遇到什麼事,也沒人可傾訴。
壓力再大,也只能自己消化。
我嘆了口氣,關掉電腦,重重躺在床上,宛如死狗。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滴,支付寶到賬,十萬。】
11
我都不敢相信這聲音是真的。
急忙爬起來,盯著手機,直到熟悉的號碼撥進來。
「富哥!」
我激動地接了電話,好像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
富哥的聲音傳來,似乎有心事,不像之前那麼不著調。
「嗯,小胡,今天過得怎麼樣。」
「好好好,特別好。」
我說完,鼻頭卻有點酸。
說來荒謬,他居然是唯一會問我今天過得怎麼樣的人。
富哥靜默片刻,問我:「你在哭?」
「沒有。」
本來沒有,他一問,眼淚就掉下來了。
「小胡,打開窗戶。」
「怎麼了?」我問著,一邊下床打開窗戶。
「你看,今天的雨好大,比依萍找他爸要錢那天還大。」
「就這?」
我嗤笑,感覺他好幼稚。
但心情已經好一些了。
「可以跟我說說嗎?為什麼傷心。」
「不是傷心。」我輕輕嘆氣,「是壓力太大了。」
「壓力大?為什麼,是因為那個人嗎?」
「一半是因為他,一半是因為自己吧。去年輸了比賽,一半的責任都在我,隊里其他人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我一直很自責。」
「辯論賽輸掉并不是某一個人的責任。」
「我知道,可是,還是不能原諒自己,在被那個人質詢的時候,腦袋竟然一片空白。」
富哥頓了頓。
「你害怕他。」
「是的,他的思辨能力非常強。」
「思辨能力強的人很多,你并不是面對每一個人都手足無措,是嗎?」
「是的。」
「所以,你是害怕他本人。」
我怔了怔。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事實的確如此。
即便不在辯論場,我遇見段澤丞,都會下意識地回避。
短暫的眼神交錯,都會讓我的心跳頻率發生變化。
簡單來說,就是帥哥恐懼癥。
「是的。」我說。
「害怕他什麼呢?」
「他……很傲慢,不好相處。」
「傲慢?」他似乎有些訝異。
很快,聲調放平,「咳,你為什麼會這樣覺得?」
「他好像都不會正眼看人的,總是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富哥輕吸一口氣。
緩緩道:「小胡,有時候,恐懼來源于未知。你跟那個人并不熟,對嗎?所以你給他下的定義,也許并不正確。」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試著接觸他,也許就會發現,他其實沒有那麼可怕。」
「我不敢……」
「心魔破不了,那辯論賽就注定贏不了了。」
「那可不行!」
我一下坐了起來。
富哥說得對,或許,我對段澤丞的恐懼,只是來自我的想象而已。
沒準,他人其實很好呢?
沒準他私底下,就像富哥一樣沙雕呢?
「我會試試的。」
「嗯。」
富哥的聲音有點欣慰。
我的肚子隨之咕咕叫了一聲。
「你不會還沒吃飯吧?」
我有點難為情:「是捏。」
「快吃點東西吧。」
「算了吧,這麼晚了。」
「點個外賣。」
「算了,就當減肥……」
【滴,支付寶到賬,十萬。】
我愣了一下。
「喂!你干嗎?一頓飯也不要十萬呀!」
富哥輕聲笑道:「我知道。這是很多頓飯,買你以后再也不許餓肚子。」
12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林詩詩驚奇地問我:「喲,月月,怎麼紅光滿面的,談戀愛了?」
我抱著手機,笑嘻嘻地搖頭。
「奇了怪了,前幾天還跟被吸干了陽氣一樣……」
「最近睡得好,精神好。」
我敷衍過去。
趴在桌上傻樂。
富哥人真好啊。
樂了一會兒,心里又有些別扭。
他是對小胡好,不是對我好。
我垂下眸子,發了一會兒呆。
好了好了,想那麼多干什麼。
看一眼余額緩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