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巫蠱娃娃,不是臣妾的!是、是狄傲雪!是她陷害臣妾啊!」
景燁聞言大怒:
「胡說八道!你和阿雪,誰的心思更狠辣,你以為朕不知道嗎?」
「看一個人品行如何,就要看她如何對待弱者。阿雪宮中的侍女,個個眉眼帶笑,和她玩笑打鬧,你呢?朕上次不過是扶起了你宮中一個摔倒的侍女,第二天她就落井了,你以為朕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馮寶宜愣在原地,百口莫辯。
景燁沒有再看,轉身離開。
「你一次次讓朕失望,那兇兆果然沒錯。」
侍衛們已經架著馮寶宜,走向冷宮。
馮寶宜的哭叫聲散落在風中:
「陛下、陛下——臣妾真的沒有下蠱,臣妾——」
但景燁沒有再聽。
娃娃剛剛燒毀,我便醒了過來,
醒過來時,景燁正牢牢握著我的手。
他長出一口氣:
「阿雪,你嚇死朕了。」
我作出萬事不知的樣子,眨著眼,沖他扯出一抹虛弱的笑。
景燁讓太醫院開了堆積如山的珍貴補藥,逼我喝了好一陣。
看著我完全恢復,景燁才真的松了一口氣。
不過,這些日子他為了我急火攻心,很快就病倒了。
帝王為我廢了宜妃,還為我病倒。
自此天下皆知,有妃名雪,寵冠六宮,無人敢奪其鋒芒。
長安月光能照耀到的地方,都有關于我美貌的傳說。
天下的騷人墨客,為我作了許多詩詞,描述我的姿容笑貌。
我毫不在意,只日夜侍奉景燁左右。
當然要日夜侍奉了,因為我要確認那毒香日夜都燃著。
25
景燁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
朝堂之上,溫親王的勢力越來越大,大有取而代之勢。
溫親王人品貴重,文韜武略不比景燁差,朝堂人支持他的人不少。
但是這些,昏迷中的景燁都無力處理了。
我趁著景燁昏迷,去見了馮寶宜。
算算時間,扶風散也該生效了。
我剛踏進冷宮宮門,床上的馮寶宜就死死瞪著我:
「賤人!你來做什麼!」
冷宮缺吃少穿,連一面像樣的銅鏡都沒有,馮寶宜自然看不到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
我笑著拍拍手,小翠立刻端上一面銅鏡。
她狐疑地看向鏡子。
鏡子里的她,瘦得極其嚇人,簡直如一具骷髏。
看上去,可以說是驚悚無比。
她爆發出一陣驚叫:
「啊——本宮、本宮怎會……」
她一把砸了鏡子,揚手就要扇我:
「這不是真的!這鏡子、這鏡子有問題!」
我牢牢攥住她的手腕:
「確實有問題,不過不是鏡子。」
我笑著湊近她耳邊:
「扶風散,好喝嗎?」
她不屑一顧地笑了:
「不可能!本宮找了好幾個太醫看了,那扶風散里的每一種藥草,都無毒!加起來同時服用,也無毒!」
我歪著頭笑了,露出雪白細小的貝齒,天真如孩童:
「有毒無毒,咱們還有大把時間可以驗證。」
「倒是宜姐姐,書香世家出身,可曾聽過一首詩?」
我輕巧地念出聲: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可是,宮中不缺糧食,人有求生本能,不會自己餓死自己。那宜姐姐你猜猜,如果那些人不是餓死的,又是怎麼死的呢?」
馮寶宜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我綻放出一個異常美麗的笑容,湊到她耳邊:
「她們和你一樣,喝了扶風散。」
馮寶宜的眼神陡然變了,
她發現我成竹在胸,不似作假。
她驚恐地看著我:
「你!你為何如此害我?蛇蝎心腸的賤人!」
我直起身子,定定地看著她:
「曾有個入宮的金匠,名叫金玉,她什麼也沒做錯,你又為何要如此害她!?你又為何要活活打死她的阿娘?!」
馮寶宜枯瘦的臉上,疑惑混雜著驚訝。
也對,在她眼中,小人物的命都是賤命,死了就死了,不必記得。
我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扶風散的效力,你好好享受吧。」
馮寶宜凄厲地尖叫。
她猛地撲上來,卻被我一腳踢開。
冬日寒冷,我穿著毛皮大氅。
蓬松的皮毛把我的臉掩了一半,看上去還是個孩子氣的半大少女。
只是我眉間的冷意,鋒利得刺人。
我居高臨下,踩住她的手:
「馮寶宜,這都是你應得的。」
26
扶風散中的每一味草藥,確實都無毒,
這些草藥加起來,同時服用,也無毒。
只是宜妃不知道,扶風散其實不是一味藥。
扶風散中真正起作用的,是草藥上的細菌,這些東西太醫查不出來。
那些細菌不怕高溫,能在草藥上休眠,但是一旦被人服下,就會寄生在人體內,以脂肪為食,不斷繁殖。
脂肪吃完了,它們只能吃血肉。
馮寶宜小產,不是因為巫蠱之術的反噬,而是因為胎兒被細菌吃了。
太醫自然查不出原因。
我不老不死,已活了千百年。
百年前,楚王宮中的美人們自制扶風散的時候,我就在她們頭頂的樹上睡覺。
至于什麼巫蠱之術……那只巫蠱娃娃,是我叼進馮寶宜宮里的。
我本是妖,沒有良心。
后來,姐姐成了我的良心。
再后來,姐姐死了。
我又變回沒有心的妖孽。
27
景燁病重。
他長久地昏迷,偶爾醒來也是在吐血,可以說是痛苦萬分。
我支開下人,如玉的指尖輕輕撫上他線條鋒利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