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燁看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竟是說不出責備我的話了。
他俯身替我擦淚:
「阿雪,你有什麼事情不能和朕說,非要尋死?」
我哭得更大聲了,哽咽得說不出話。
小翠上前啟稟:
「陛下,娘娘去殿東邊爬樹,卻聽到墻根下一群人議論紛紛,說娘娘是妖女,鳳凰和黑貓,都是娘娘引來的。娘娘不想禍害陛下,也不想當妖女,于是就……」
「混賬東西!」
景燁頓時怒極,眉宇間充滿戾氣:
「給朕查,看這種混賬話是從哪里傳出來的!傳令下去,所有傳此流言的宮人全部斬首!如有再犯,即刻滅門!」
「不!」
我哭著拉住陛下的袖子,說不出別的話,只不停重復:
「不要斬首,不要斬首……」
景燁抱住我,心疼至極,柔和了語氣:
「好,不斬首,不斬首……阿啟,傳令下去,就說雪妃心軟,這次就算了,如若下次再有人傳這種無稽之談,就準備九族升天吧。」
阿啟領命下去了,
景燁的指腹干燥溫暖,替我擦掉眼淚:
「朕就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妃子,什麼禍水,朕還能被你一個弱女子禍害了不成?」
他幾乎氣笑了:
「阿雪,這是宮斗,是有人栽贓你的!朕還是第一次見到連宮斗都要朕代勞的妃子。」
我懵懂地看著景燁。
他嘆了口氣,理了理我的亂發:
「你想不明白也正常。玩你的吧,朕來處理。」
景燁說要處理,也真的做到了。
他很快查到了流言的出處——
是宜妃。
景燁再一次對宜妃大失所望。
他下令將宜妃降為嬪,罰俸三月,生產之前都禁足宮中。
流言也沒能傳出皇城,可以說是毫無影響力。
宜妃這次確實失算了。
她沒想到我不但不自證,還直接去死,
她也沒想到,我在景燁心中的地位,已經是那麼高。
21
天氣漸冷,我算了算時間,去見了一個人。
欽天監最年輕的天師,向楚。
他曾經,深愛過姐姐。
所以,我賭他會和我聯手,完成我的最后一擊。
22
冬至這天,宮里出了一件大事。
宜妃小產了。
太醫們都看不出端倪,據說蹊蹺得很。
倒是欽天監來了位天師,查看后稟報了景燁:
「陛下,請恕臣直言,宜嬪娘娘這癥狀,似是……反噬。」
景燁皺起眉:「反噬?」
「陛下,臣看著,很像是使用巫蠱之術后的反噬。」
經過黑貓事件和流言事件,景燁對宜妃的信任大打折扣。
但是他仍不愿相信,自己愛過的女人是給別人下蠱的卑劣小人。
景燁先是搖搖頭:
「不可能!宜兒她……」
而后景燁似是想起了宜嬪的劣行,閉上了眼:
「此事不可外泄,事關皇嗣,朕要多做查探……你先下去吧。」
23
這天夜晚,睡在景燁懷中的我猝然起身。
景燁一向眠淺,他頓時醒了,抬眼看我:
「阿雪?」
我卻恍然不覺,徑直下床,推開房門,走進無邊夜色里。
景燁起身,眉頭緊鎖,跟在我身后。
我赤著腳,不停地往前走。
景燁一把拉住我:
「阿雪!」
我竟一瞬間變得力大無比,掙脫了景燁的手。
景燁一頓。
他發覺了不對,沒再拉我,只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后。
我走啊走,細嫩的腳在磚石地上磕出了血痕。
景燁心疼得沉不住氣。
他從身后牢牢抱住我,反剪著我的雙手,將我禁錮在懷中:
「阿雪,你醒一醒!」
我沒有動。
只木木地抬頭,像迷路的稚子一般,望著月亮。
我穿著里衣,披散著墨發。
長安皇城月下,晚風獵獵,白色細絹的衣裙閃耀著點點光芒。
月光清冷,我的臉頰卻泛起不正常的嫣紅。
那不可一世的帝王景燁,突然很害怕:
「阿雪!阿雪!」
我暈倒在他的懷中。
當晚,太醫院和棲雪宮徹夜燈火通明。
皇城道上擠滿了奔走的太醫、醫侍、宮女、侍衛。
景燁宣了全太醫院的太醫,輪流看診,也沒能診斷出原因。
景燁一拳砸在桌案上:
「沒用的東西!治不好阿雪,朕就讓你們九族升天!」
太醫們被嚇得連連叩首,終于有一位太醫壯著膽子,顫抖開口:
「陛下,依臣之見,雪妃娘娘并非是染病,而更像是……中了巫蠱之術。」
電光石火間,景燁想起了什麼,
他厲聲下令:
「阿啟,去欽天監,把上次診宜嬪的那個天師找來!」
24
向楚天師看診之后,跪在地上啟稟:
「陛下,雪妃娘娘這是中了巫蠱之術!三日內若是不能醒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景燁猛地抬頭,眉宇間竟是痛色深沉。
他定定地看著向楚:
「可有化解之法?」
「陛下,只要在三日內找出給雪妃娘娘下蠱之物,用火燒毀即可。」
景燁的聲音冰冷如鐵:
「傳令下去,給朕搜宮!一寸草皮、一個水洼都不許放過!」
「朕倒要看看,誰敢,對阿雪用這巫蠱之物!」
景燁轉頭,看著他的貼身近衛阿啟,眸光鋒利:
「宜嬪的宮,你親自帶人搜。」
「阿啟遵命!」
第二日,在宜嬪宮里搜到了寫著我生辰八字的巫蠱娃娃。
帝王大怒,對宜妃徹底失望。
他下令將宜嬪貶為庶人,打入冷宮,永世不得出。
自此,馮寶宜在景燁心中最后一點美好的印象,也灰飛煙滅了。
馮寶宜再次絕食,哭著來見景燁。
她跪在地上,哭得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