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顧了癱瘓的宋茵五年。婚禮當天,她毫不猶豫地扔下我,跟著初戀男友走了。
我看著桌上鮮紅的請柬冷靜地說出「恭喜」二字。
她卻瘋了,求我不要離開她。
1
在我第七次整理西裝領帶時,宋茵來了。
我爸媽松了一口氣,從婚禮開始我們好像都懸著心。
她走到我身邊,努力地扯出一個微笑。
司儀已經為了圓場,演講了半個小時。
這時候,他急忙將戒指遞上來,希望儀式盡快結束。
我拿起戒指,想為她戴上,這時候禮堂的門被重重地推開。
「茵茵。」
宋茵聽到那聲呼喚,像觸電似的將手抽了回去。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程序站在那里。
他是逆著光站的,等走近了我才發現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
嘴唇毫無血色,整個人透出一股灰敗之感,只有看著宋茵的雙眼亮得出奇。
「茵茵,對不起,我來晚了。」
宋茵瞬間眼眶發紅,再看向我時眼底是化不開的愧疚。
沒錯,就是愧疚。
她什麼也不用說,我就明白了她的選擇。
我自嘲地笑了笑,用力地握緊了左手。
宴會廳有筷子落地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寂靜,議論聲也跟著起來。
我手指不自覺摩挲著掌心的戒指,是她最喜歡的牌子,最喜歡的款式。
我們一起去挑的,寓意是「一生一世屬于彼此」。
我們就這樣對視著,我在臺上,她在臺下。
我也沒有催她,我希望她是心甘情愿嫁給我的。
程序適時咳嗽了幾聲,他幾近哀求地看著宋茵。
宋茵突然靠近我兩步:「書陽,對不起,程序現在需要我。」
那我呢?
我就不需要她嗎?
這些年的陪伴與愛護,最終卻抵不上程序的一句「我需要你」。她不再看我,轉身堅定地牽起了程序的手,朝著門口透出的光亮里奔去。
好像那里,才是她期盼已久的幸福。
我矗立在原地,看著兩人決絕的背影。
她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
2
我和宋茵自小相識,家中父母相交不錯,算是青梅竹馬。
小學時,宋叔叔的生意出了問題,接受不了選擇了自殺。
家中愁云慘淡,宋姨整日以淚洗面,沒幾天也跟著宋叔去了。
那段時間的宋茵,任誰看了都會心疼。
她像是只被折斷翅膀的小鳥,跌落進泥里。
對于噩運,她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甚至連自保都做不到。
看見人就低著頭縮在角落,也不愛說話。
親戚們將她看作累贅,東家踢到西家。
最后是我爸媽心疼孩子,將宋茵接到了家里。
我起初不太喜歡她,她分走了我爸媽的愛。
但是爸媽總說宋茵是個可憐的孩子,她除了我們一無所有。
即便我們做得再多,她心里的創傷也是無法彌補的。
慢慢地,守護宋茵就成了我深入骨髓的習慣。
看著宋茵一日日變得開朗,明媚,我也跟著開心。
宋茵那會最愛黏著我,時常嬌蠻地抱著我的胳膊搖晃,不讓我和其他人玩。
她說她只有我了,如果連我都選擇了別人,那她就真的想不到活下去的意義了。
每次聽到她這樣說,我都心疼。
她霸道地宣布:「只有我能嫁給書陽哥哥,你不許娶別人。」
我怎麼會選擇別人呢?
從來都只有她啊。
可是高中之后,一切都變了。
她喜歡上別人了。
第一次知道程序這個人,是在我的生日的時候。
那是她第一次沒有陪我一起過生日,她去了郊區。
我嚇得蠟燭都來不及吹,就帶著人去找她。
找到時,她正窩在程序的懷里放仙女棒。
小小的光亮下,她仰頭看著程序,仿佛看著全世界。
我的心一陣收緊,幾乎是落荒而逃。
那個叫程序的小混混,他憑什麼?
永遠留著過長的頭發,走到哪兒都有呼呼喝喝的一群人,最喜歡追求速度與激情。
這樣不靠譜,這樣不負責任的人,他能給宋茵什麼?
保護她,把一切好東西捧到她面前幾乎成了我的本能。
所以,我理所當然地去警告程序。
說他配不上宋茵,并警告他遠離宋茵。
如果他想要補償,我也可以給他一筆錢。
宋茵當晚沖到我的房間,將一張卡砸在我的臉上。
「李書陽,我和程序沒有你這麼好的命,但是我們也有自己的尊嚴,你以為羞辱了他,我就會看不起他,就會跟你在一起?你真讓我惡心。」
我嘴唇翕動,想要解釋,喉嚨干澀得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我不敢相信,我從小護到大的女孩兒?
這是我喜歡這麼多年的人?
她說我讓她覺得惡心。
惡心?
宋茵憤怒地看著我:「以后,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否則我就和程序一起去死。」
我眼前一黑,跌坐在床上。
她已經走了,像一陣風似的。
原來,我從未握住過她,也從未了解過她。
我以為她是花,需要保護,需要陽光和雨露。
但她是沒有中心的風,她要的是自由。
那天她徹夜不歸,我沒有出去找。
似乎,也失去了去找她的理由。
這個決定讓我,后悔了許多年。
我一夜沒睡,就坐在沙發上一直等她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