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宴深匆匆離去后，顧景明起身換到副駕駛。

我裝作沒有看見，在后座苦苦掙扎。

「坐到前面來。」

我還沒來得及思考，身體就已經乖乖打開車門進了副駕。

等我系好安全帶后，顧景明就發動了車子。

一路上我緊盯著前方，絲毫不敢跟顧景明對視。

顧景明倒是時不時往我這瞅一眼。

每次在我以為他要開口時，他又轉過頭去什麼也沒說。

我裝作不知道，默默攥著安全帶繼續保持沉默。

5

顧景明是誰？

那是連顧宴深都害怕的存在。

雖然前十多年，我有一半的時間都待在顧家。

可我跟顧景明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一開始是我們年級不同。

我跟顧宴深還在讀小學時，顧景明就已經是高中生了，他實在是沒空跟我們這些小孩一起玩。

再后來，顧景明上了大學，我更是偶爾才能見到他一次。

我倆之間的交流無非就那幾句話：

「哥哥，阿姨讓我喊你下樓吃飯。

「謝謝哥哥。

「景明哥，拜拜。」

直到我高三那年，交集才多了起來。

但更多是痛苦的記憶。

怎麼說呢？

我跟顧宴深對他，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是敬佩。

顧景明聰明早慧，高中就提前保送 A 大。

我跟顧宴深打游戲時，他在看書。

我跟顧宴深吃零食時，他在健身。

我跟顧宴深在桌子上爭奪最后一只雞翅時，他就已經賺到了第一桶金。

我爸每次提起顧景明，都給我一種他恨不得把顧景明搶回來當兒子的感覺。

顧宴深小時候性格不僅不悶，還可以說有些活潑。

至于為什麼長成現在這種悶騷性子，我一直堅信跟陸景明脫不了干系。

近墨者黑不是沒有道理的。

6

等車開進接風的院子。

我已經在內心把自己罵了一百八十回了。

算了，早死晚死都得死。

看著走在我身邊的顧景明，我猶豫再三還是叫住他：「對不起，我錯了。」

顧景明腳步頓住，隨即轉頭看向我：「錯在哪？」

錯在哪？

一句話仿佛把我拉回了高三那年。

顧景明給我輔導數學時說得最多的一句就是：「你自己說這次又錯在哪？」

痛苦的記憶撲面而來，我不敢看顧景明，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我不該親……親你。」

顧景明應該是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下意識拔高聲音：「我不該親你！」

沒有聽到顧景明的聲音，倒是聽到東西落地的聲音。

「砰」的一聲。

我順著聲音抬頭望去。

就看到顧景明身后烏泱泱站了一群人。

舉著橫幅的我爸，抱著花的我媽。

還有拿著禮花筒的顧叔叔劉阿姨。

此刻全都一臉震驚地看著我跟顧景明。

最夸張的是我弟沈書禮，一臉驚訝張大嘴，動作夸張地捂住嘴巴：

「姐，你親了景明哥！」

好好好。

好好好好好好。

7

我的接風宴吃得我屬實有些難以下咽。

餐桌上，大家神色各異。

曖昧的眼神不停地在我跟顧景明身上徘徊。

顧景明全程神色如常，對大家的視線視而不見。

但我不行啊！

好不容易熬到結束。

我以為可以逃離今晚這個尷尬的場面時，顧景明抬手攔住我。

「待會回去的時候，你坐我的車。」

在大家興奮的目光中，我視死如歸地跟著顧景明上了車。

一路無言，車子在路邊停住。

來了。

興師問罪來了。

「要不要喝奶茶？」

顧景明的話跟我預想的差距有些大，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啊？」

顧景明笑了笑，抬頭示意我看窗外。

是一家奶茶店。

「我看你之前發過朋友圈，說回國之后要把這家奶茶從頭到尾點一遍。」

我深夜 emo 的時候發過無數條類似的朋友圈。

但應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不出意外那條朋友圈早就已經被我刪掉了。

顧景明竟然還記得。

「喝嗎？」

「喝。」

為什麼不喝？

送到嘴邊的奶茶哪有不喝的道理？

8

「你說你親了顧景明！」

閨蜜姚京苗一時控制不住，當場喊出聲。

我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小點聲好嗎，你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做了什麼嗎？」

姚京苗拂開我的手，笑得在桌上直不起來腰。

我咬著吸管有些憤憤不平：「差不多行了啊，我不要面子的？」

姚京苗拍拍我肩膀：「沈書禾我發現我小看你了，我一直以為你是慫包蛋，但我今天才發現，你比誰都膽大。

「顧景明你都敢調戲，你出息了！」

我哭唧唧靠在姚京苗肩膀上：「你就別調侃我了。」

我跟姚京苗一直逛到很晚才打電話讓司機來接。

不過是等個司機的功夫，姚京苗又把話題扯回了顧景明身上。

姚京苗一臉八卦地湊近我。

「你跟我說說，顧景明親起來什麼感覺？」

知道她在調侃我，我也不甘示弱回嘴：

「也就那樣吧，親的時間太短了，沒啥感覺。」

姚京苗一臉無語:「嘖嘖嘖，出息了……」

姚京苗的話還沒說完，身后突然傳來一陣笑聲，以及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那你要不要再親長點，再好好感受一下？」

我僵硬地轉過頭。

就看見了笑得直不起來腰的姚京南。

跟憋笑的顧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