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大小姐難免有驕縱的一面。
但周逆才不會慣著她。
梁梔劃傷手指,故意使喚他去買小熊創可貼。
周逆罵她神經,本以為小姑娘會不依不饒。
可她只是毫無威懾力地瞪了他一眼,便乖乖借了別人的創可貼,邊貼邊嘀咕:
「不去就不去,兇什麼兇!」
梁梔跑完一千米,不肯走路要他背。
周逆把人撂草坪上,轉身就走。
小姑娘愣愣坐了一會兒,拍拍屁股追上來。
她鼓著臉,氣呼呼:「我這是為班級爭光!有本事你別沾我的光!」
梁梔撂下一句,扭頭捂臉跑了。
周逆一臉莫名。
體育課,他打籃球,不小心砸到了梁梔的頭。
哐的一聲把人砸倒,老師同學都嚇到了。
周逆慌張抱著她往醫務室跑,看她垂頭一聲不吭,以為把人砸壞了。
結果就看見梁梔忽然捂住頭,仰起臉:
「周逆,我要被你砸成傻子了,你必須負責!」
她的眼睛發著狡黠的光,還有幾分得意。
「腦袋被砸會留后遺癥的,你以后都得聽我的,照顧我!」
周逆倏然停住疾跑的步子,垂頭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這種時候了,她竟然只想斗嘴挑釁他。
周逆咬了咬后槽牙,冷冷道:
「你本來就是。」
梁梔愣住。
等到了醫務室,醫生給她做完檢查,她才后知后覺氣鼓了嘴:
「周逆,你罵我是傻子!」
……周逆很快就看出來了。
梁梔的驕縱從來只是虛張聲勢,她的本質仍然只是個……
腦袋空空的大小姐。
很笨、很呆、很遲鈍。
很可愛。
3
周逆又很快發現自己錯了。
大小姐其實聰明得很。
她挑釁他,使喚他,卻總是在他即將投降的前一刻,又轉身跑得遠遠的。
徒留他一個人在原地回不過神,懊惱后悔。
她逗弄他,侵略他,卻只是隔靴搔癢從不肯更進一步。
徒留他夜夜難耐,輾轉不眠。
她像馴服一條獵犬,每每在獵犬即將咬到食物的瞬間,收回了恩賜。
循環往復,而他似乎真的成了她的狗。
只要她喊一聲周逆,他便豎起尾巴等待指令。
周逆都快懷疑自己有斯德哥爾摩癥了。
但他知道,是他動心了。
可他怎麼能喜歡梁梔呢?
他從小顛沛流離,跟著父親輾轉多地,住過最臟最臭的垃圾巷。
他是司機的兒子,他靠著梁家指縫里漏出的一點,才能和她上同一所中學。
梁梔帶他進入她的朋友圈,周逆看得出那些人表面和氣下,潛藏的玩味和不屑。
周逆并不以出身為恥,他不似平常小孩沒有那些多余的自尊,但他怎麼也有一點兒傲骨,試圖靠自己扭轉人生。
可命運是殘酷的,他早就落后太多,他的學習成績并不好。
也是那時候周逆才意識到。
梁梔次次考試都在年級前十,她從小受得豪門千金的教育,琴棋書畫樣樣皆學,并不真的腦袋空空。
周逆在本該無憂無慮的少年時期,便因為春心萌動,殘忍地明白了何謂——
云泥之別。
4
巨大的階級鴻溝擺在面前。
周逆自然可以像他的父親一樣,耍心機,靠臉靠身體,一路往上走。
他也可以因為他的父親傍上了富婆,從此借位翻身。
可他不能。
周逆不愿意像他的父親一樣「做她的狗,對她搖尾乞憐」。
他可以是她的狗,但他不能只是一條狗。
他必須擁有光明正大和她并肩的資格。
但這道鴻溝,若想逾越,怕是粉身碎骨。
周逆不怕粉身碎骨。
他怕的是她那一句「我有喜歡的人了」。
梁梔喜歡陸懷商。
更令他難以接受的是,他們般配極了。
陸懷商的父親因崗位變動調入中央,舉家搬到梁梔的隔壁。
他們門當戶對,能上同一所貴族學校,有數不盡的共同語言。
聽到她叫他的那聲「懷商哥哥」,周逆的心都碎成了兩瓣。
梁梔要周逆背。
「不是要注意形象嗎?讓你喜歡的人看見了不好。」
這句話何嘗不是周逆的試探,在試探梁梔對陸懷商的喜歡。
而她聽到這話后, 果然沉默下來,不再要求他背。
周逆的心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她刻意疏遠, 他也在刻意疏遠。
他怕離得太近,嫉妒會讓他瘋狂, 做出傷害她的事。
但周逆還是沒忍住。
哪有什麼大冒險。
他就是聽不得她喜歡別人,沒忍住親了她。
哪是遲鈍。
他是自卑。
自卑到,根本不敢想她會喜歡他。
5
周逆出道即巔峰。
他帶隊打破了中國隊從未在世界賽上拿過冠軍的魔咒。
旁人都不能理解, 有這樣的開端, 第二年他竟然不參賽, 反而跑去讀大學。
普通大學畢業出來賺的錢, 哪有職業選手打一次世界賽賺得多?
何況在幾乎沒有高學歷的電競行業, 文憑根本不重要。
周逆只是搖頭不語。
梁梔出國念了名校,聽說她大一畫的一幅畫就賣了十多萬。
如果他連大學都沒畢業, 怎麼配得上她?
粉絲都在問他為什麼取了個「Ritter 里特」
這麼普通的名字。
周逆想的卻是, 高中時歷史老師曾談起中世紀的歐洲騎士。
效忠君主,追求忠誠、榮譽和勇氣,這樣的騎士精神塑造了歐洲中世紀文化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