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回了他給我表白的那一天。
少年一身黑衣黑褲,桃花眼瀲滟著深邃的光芒:「我喜歡你。」
他嗓音磁沉,非常好聽。
這一世,我再也不會辜負他。
「我也喜歡你。」
我羞澀一笑,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他臉上的深情瞬間消失,輕佻又散漫地笑出了聲。
少年微微側身,似聽見了什麼笑話一般,在我耳邊嘲諷道:「輸了游戲而已,喜歡你,可能嗎?」
1
我臉色一白,像被人當頭棒喝。我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上一世,顧逢洲也是這樣和我表白的。
那時候,我還以為顧逢洲不喜歡我,震驚過后,是巨大的欣喜。
可惜還沒等我做出回應,他散漫道:「開玩笑的,當真了?」
我溢出的歡喜還來不及收回,就被一股酸澀取代。
我落寞地掩飾好心情,并撒了個謊:「怎麼會,我有喜歡的人。」
直到我死后,我才知道,這個桀驁張揚的少年,是真的愛我。
他在我碑前紅了眼,于碑前殉情。
這一世,我不想和他錯過了。
「許凝。」
思緒抽回。
顧逢洲抽出一根煙,攏火,卻似又想到什麼,煩躁地扔在桌子上:「別煩我。」
話罷,伸手撈起酒瓶,灌了一口:「滾!」
囂張又絕情。
酒吧里音樂嘈雜,唯獨這一處安靜如鴉。
「不是,不喜歡就不喜歡,洲爺,你什麼時候這麼沒風度了?你看人姑娘眼睛都紅了。」有個頭發挑染了兩縷藍的少年貼心地替我拉了把椅子。
卻被顧逢洲一腳踹開:「關老子屁事!」
我沒走,只是倔強地凝視著他。
前世你不敢表白,這一世,換我。
我一字一句,認真道:「顧逢洲,我喜歡你。」
顧逢洲手里的煙折斷了。
似在極力隱忍著什麼情緒,他手背上青筋暴起。
倏地,眼前落下一道陰影,清冽的雪松香氣混合著淡淡的酒味,顧逢洲拽著我,粗魯地把我往外扯。
他眼底的光漆黑深邃,嗓子也啞得厲害:
「聽不懂人話是嗎?」
「也行。」他忽而笑了。
視線落在巷子深處一塊五顏六色的牌子上。
宜興賓館。
「敢去嗎?」
輕浮又浪蕩。
這個人,分明是故意逼我離開。
明明,他舍不得的。
否則把我摁在墻上時,他為什麼要出手替我擋一下?
似是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我仰頭:「我沒帶身份證,你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回來。」
顧逢洲瞳仁一縮,整個人都僵住了。
「可能還需要點換洗衣物什麼的。」想到我看過的深夜小作文,我臉上浮了一層紅暈,「那個,你買還是我買?」
主動才能追到老公。
「你……」顧逢洲喉結滾了滾,鈴聲在此時響起來。
他看也不看,隨手接聽,語氣極其不耐:「誰?」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顧逢洲看了我一眼,臉色漸漸和緩,笑了。
「寶貝。」
他聲線勾人:「想我了?等著。」
掛完電話,顧逢洲搖搖手機:「如果,你想看我和我女朋友,也行!」
2
他背影消失在黑夜里。
本就安靜的巷子里突然變得可怕起來。
深處濃稠的暗,時好時壞的路燈。
前世的顧逢洲很受歡迎,張揚又桀驁的性子,再加上優越的皮囊,不缺喜歡他的人。
可他從不給她們機會。
他甚至沒談過戀愛。
我自然不相信他有女朋友了,無非是擺脫我的借口罷了。
前世,他不敢說真話。
這一世,他決絕地拒我于千里之外。
他明明也喜歡我的。
到底有什麼隱情,是我不知道的?
我折回酒吧。
顧逢洲的朋友都在,唯獨缺了他。
「又是你啊。」
「顧逢洲說和女朋友約會去了,你們知道地址嗎?」
「這個時間,肯定在某個酒店啊,小姐姐,洲爺都有女朋友了,你就別喜歡他了,學校男生那麼多,你干嘛非在他一棵樹上吊死?」
「我就愿意吊他這棵樹。」
我給顧逢洲打電話,他一開始不接,到最后打不通,他拉黑了我。
回了宿舍,躺在床上,我反反復復思索著前世的事,卻尋不出半分端倪。
舍友趴在床邊,賊兮兮地問:「和穆學長的約會怎麼樣?」
「穆學長?」
「穆霆啊,他今天不是約了你嗎?他喜歡你,瞎子都能看出來。」
想到他,我臉色驟然大變。
他是我專業的學長,研一,剛好,他的導師專業最強,我打算將來報,一來二去,接觸得就多了。
他也是第一個知道我暗戀顧逢洲的人。
后來,我和他結婚。
后來,他開始家暴。
后來,顧逢洲為我屈了尊嚴,不惜下跪。
后來,顧逢洲替我收集證據,并斥巨資替我打離婚官司。
再后來,我死在荒無人煙的山上。
顧逢洲,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不愛我?
膽小鬼。
3
第二天上完課,我跑到顧逢洲宿舍樓堵人去了。
半個小時后,顧逢洲和一群朋友回來了。
看見我那一瞬,他朋友心照不宣地拍拍他肩膀,先他一步進去了。
我小跑過去:「顧逢洲,晚上一塊吃火鍋去嗎?」
卻在話落的一瞬間,敏銳地瞥見他脖頸上有一抹曖昧的紅。
我心底「咯噔」一聲,上前一步,拽開他襯衣領子。
很明顯的一個印子。
「許凝。」他不動聲色和我拉開距離,眉宇間盡是漠然,「是我昨晚和你說得不夠清楚嗎?讓你在我有女朋友之后,還來騷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