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我有點蒙。
其實我也沒想過他會一輩子都記不得,所以我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點了點頭,「那挺好的。」
謝綏聞言長眸瞇起了一些,聲音冷淡到讓我覺得他在施舍,「舟舟,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分手。」
一絲說不清的怨氣爬了出來,我語氣也變冷,「那就當我想跟你分手好了。」
第一次在謝綏面前那麼硬氣,我竟然緊張到心跳加速,為了掩飾,我又補了一句,「而且我和他也挺好的,有空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謝綏的臉色幾乎是立刻黑了下來,他有些傲慢地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一直知道謝綏骨子里就刻著傲慢、冷漠、無情,只是教養極好,平時看起來清冷又克制。
愛就是看透他是什麼人,還要飛蛾撲火。
不愛就是他撕開偽裝的一剎那,便感到被冒犯。
人就是這麼偏心。
還沒皺眉說點什麼表達不悅,謝綏就收了手,情緒下去,又恢復了原樣,「你沒必要氣我,我是喜歡你的。」
這麼多年他都沒有說過喜歡我,今時今日這麼輕而易舉地脫口而出,竟然叫我有點慌神。
「可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我不是為了氣你,只是想通了。」我垂下頭溫柔而又無措地回應他,回應貫穿我整個青春的人。
愛他太久,我終于想起來要愛自己。
和顧承昱在一起,我才明白雙向奔赴的感情才有意義。
「下去。」謝綏臉是白的,唇是白的,看起來情緒極差,勉強維持冷靜開了口。
我聞言就低頭解開安全帶準備走,不想再去計較他的語氣有多麼生硬難聽,總歸到此為止了。
可是剛打開車門伸了一只腳出去,就被大力拉了回去,「宋沁舟,你憑什麼說走就走,喜歡我的人是你,招惹我的人是你,不要我的人為什麼還是你?」
抬頭撞進了謝綏微紅的眼睛里,他表情隱忍克制,大概是長得過分漂亮,還顯出幾分不屬于他的委屈可憐來,謝綏從來沒有這樣過,以至于我心里說不出地酸,「……對不起。」
「我不要對不起。」謝綏捏著我手腕的手又微微收緊了一些,有點刺痛。
我低頭看著他修長皙白的手,骨節分明,用力到泛白,疼,莫名地,我想到了顧承昱,如果是他,大概已經意識到我疼,收回手道歉了吧。
這就是理由。
伸手掰開他的手指,我轉了轉通紅的手腕,情緒完全穩定,「我說對不起的是這麼多年的糾纏不清是我打擾了,而不是今時今日選擇離開你。」
說完就轉身彎腰從車里出去,步子邁得又穩又快,沒有回頭,明明覺得不遺憾,不難過,不后悔,可我不明白為什麼眼淚就這麼來了。
我沒有伸手擦,我怕謝綏看到,誤會我放不下。
11.
我以為那天說得夠清楚了,但是我真沒想到下樓拿快遞的時候會看見謝綏。
他坐在車引擎蓋上,車是黑的,他人也是黑的,燈光并沒有照過去,我卻無端發現那個人是他。
原來喜歡一個人太久,即使后來放下了,還是有一眼就能看見他的本領。
捏著快遞盒的手緊了緊,最終我還是走了過去,站定在他面前。
「你來干什麼?」
「為什麼不喜歡我了?」謝綏沒有抬頭,只是低聲說了一句,似有不解。
還沒說出些什麼,他就把視線落在我身上,移到脖頸間的時候,謝綏素來清冷的臉上第一次染上了顏色,猩紅的、絕望的、叫人癡迷的。
他冰涼的手指用力地摩擦著我頸側的痕跡,聲音啞得不成樣子,「舟舟,告訴我你們什麼都沒有發生。」
看他這副樣子,我心中既沒有快活,也沒有心疼,只是平靜地陳述,「謝綏,我們分手了,分手很久了。」
「分手」兩個字似乎一下子點燃了他的情緒,謝綏這張玉雕似的臉,生動地把美艷和刻薄融為一體,「沒、有。」
他一字一頓,不愿承認。
恍惚間想到曾經,謝綏其實有過一個喜歡的女孩子,她的名字一直沒能被我忘記,周艾。
謝綏對周艾的溫柔所有人都看得見,還好周艾沒定性,他們甚至沒有在一起。
不得不承認,我當時對于周艾轉而喜歡上別人這件事,內心卑劣地感到竊喜。
那被嫉妒模糊了面貌的樣子,應該和現在的謝綏一樣吧。
心里泛起一陣疼,可憐謝綏又可憐我自己,但我實在看得太清楚,謝綏不夠喜歡我。
至少我有一件不愿意向任何人承認的事情,我總是拿他對我的態度和當初對周艾的作比較,可惜,總是輸。
「謝綏,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我喜歡了你那麼久突然就走掉了。」原來肯定他不喜歡我真的沒有那麼難,「不論是喜歡還是愛,都不是你這個樣子。」
你記得周艾嗎?我嫉妒她。
可是這句話我說不出口。
「舟舟,不要否定我。」謝綏纖長的睫毛上甚至沾了一些晶瑩,「我只是把喜歡當成了習慣。
」
把喜歡當成了習慣?
這句話莫名像一枚尖刺插進了我的胸口,里頭流著汩汩的鮮血,無聲卻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