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看著,手下就蠢蠢欲動,寥寥幾筆就勾畫出了一張冷峻的側臉,像極了初見之時。
蘇茉後來想,她對霍斯年大概是一見鍾情,在相處中漸漸情根深種,分開後依舊念念不忘。
她上學,畢業,找工作實習,輾轉過不少地方,最終卻還是只能回到這裡,等一個未知的結局。
要說愛情還真是讓人愚蠢又執拗!
蘇茉忍不住歎氣,霍斯年看她一眼,按了電話叫人送宵夜上來。
「吃了再寫。」
傭人很快端了吃食上來,都是蘇茉曾經愛吃的,興奮地對著她眨了眨眼,眼梢覷著霍斯年,看來是他特意交代過的。
蘇茉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傭人才轉身離開,到了門口似乎還是沒忍住:「蘇小姐,歡迎你回來。」
霍斯年握水杯的手一頓,在桌上磕出聲響,卻也沒說話,他似乎變得比從前更加寡言了。
蘇茉是個不信邪的,故意大聲說:「謝謝你歡迎我,但是別人就不一定了。而且我也很想你們,可我是不是就回來了也說不好,可能睡一覺就滾蛋了。」
說完又瞟了一眼霍斯年:「不過好在是我自己睡,也不是被人睡了就讓我滾蛋,霍總幹不出那種事。」
傭人憋不住笑了一聲,看到霍斯年終于抬起頭,連忙關上門溜了。
「你一個小姑娘,說話能不能有點正形!」
「我可不小了,都能生孩子了。」
霍斯年搖搖頭,不再與她閒扯,繼續專注地盯著電腦,耳尖卻迅速泛紅,鍵盤聲也沒再響起。
蘇茉有些好笑,心口卻緩慢泛出酸脹的疼痛,是經年歲月的思念和愛戀,堆積如山。
她起身走過去,從背後輕輕抱了下霍斯年,很快放開:「好久不見,忘了問你過得好不好。」
霍斯年身體微僵,輕咳一聲:「還好……」
但是沒有那麼好,回了家總是一個人,喝醉了也沒有醒酒湯。
後半句話霍斯年沒說,他不習慣示弱,也不想用慘澹去博取任何真心以外的同情和安慰。
「那就好,我過得也還行……」蘇茉在他旁邊坐下,說起了分開這些年自己的生活。
霍斯年認真聽著,偶爾接話,熟悉的清亮聲音如同春雨,不動聲色地滋潤了他乾涸的心田。
蘇茉總是這樣,似乎永遠做好了準備,不需要主動問起,就會同他分享快樂與哀愁。
猝不及防地將自己的世界攤開給他看,也直白而堅決地想要將他拉進自己的世界,作為交換,更想要走進他的內心。
霍斯年必須承認,他曾受到過誘惑,因為他是那樣迫切地渴望逃離孤獨,但更多的卻是惶恐。
他怕自己的世界破爛不堪,沒有星光和笑語,只會連累蘇茉的世界也一同熄滅。
尤其是霍承宇去世後,他不知該如何面對蘇茉,似乎任何情緒都是無理且卑鄙的。
從頭到尾蘇茉都是無辜的,她被自己找到,出于好心答應了幫忙,沒有做錯任何事,最後卻不得不離開。
他不敢相信蘇茉是喜歡自己的,那太不可思議了,或者說,他覺得自己不配。
除了臉和錢,他似乎一無所有,而蘇茉如果恰好看上的只是這兩樣,最終也只會後悔。
所以霍斯年有生之年第一次做了逃兵,沒有挽留蘇茉,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對方。
如今蘇茉回來了,驚喜和滿足塞滿了他的胸口,又堆積出慌亂的不知所措,除了表面強裝的鎮定與冷淡,什麼都做不了。
他想他還需要時間,去思考和鋪墊新的關係。
那晚酒會上蘇茉跟著霍斯年一起離開,許多同事都看到了,風言風語便迅速傳播開來。
有膽大的同事來找蘇茉旁敲側擊,都被她四兩撥千斤地繞了回去,但也沒直接否認,加之後來幾天她都換著理由賴在霍斯年家住,上下班都蹭車,謠言便愈演愈烈,一發不可收拾。
最後都傳進了霍斯年耳朵裡,兩人身份懸殊,傳言自然是對蘇茉更不友好,說得很是不堪。
他不想蘇茉的努力成就被人誤會和嘲笑是靠身體得到的,便想公開澄清,卻被蘇茉攔住了。
「我好不容易製造出的緋聞,你敢給我搞砸了試試!」
霍斯年夾菜的手一頓:「被人那麼說你也不介意嗎?」
蘇茉豈止是不介意,甚至還有些驕傲:「他們覺得我跟你有一腿,至少證明他們認可我是值得被你看上的,不管是外貌還是能力,總得承認一樣。你說,她們在編排我的同時,得有多難受啊,那我不就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