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就是放不下。
在喀什機場安檢,工作人員拿著探測器往我身上掃時,又讓我想到了陳澈。
他來北京的第一個月,正好趕上中秋節,我滿心歡喜地計劃去三亞。
「從來沒有跟你一起出去旅行過。」
陳澈像是聽到了什麼稀奇事,他把我摟在懷里,「旅行算什麼,只要你想,上九天我邀你攬月,下五洋我陪你捉鱉。」
「好呀。」
一個敢說,一個愿信。
那時候我的期許實在太多了,我還問他,「以后我們結婚去哪度蜜月呀?」
陳澈邊收拾行李邊回答,「我們結婚就在國內,把《西游記》取經的路線都走一遍。」
他說,走過八十一難,我們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為什麼時間就不能在此停止呢?這樣我們就不會發生分歧了。
那次旅行,在機場過安檢時,我走在前面,他在后面。
等了很久陳澈還沒過來,我只好折返回去。
「你是怎麼檢查的?他的充電寶和手機也不知道放到盒子安檢,你都不提醒嗎?」
陳澈沒坐過飛機,窘迫得紅了臉,連忙道歉,重新安檢。
他有一米八三,高大挺拔,可在那刻卻變成了小小的一只,我好心疼。
從安檢出來,陳澈一直低著頭,像一個易碎的玻璃娃娃。
我逗了他很久,他才習慣性揉著我的頭發,「我不怕丑,我怕讓你沒面子。」
我更不怕了。
他把傲骨送給了我,我應該做他的底氣。
陳澈在三亞的幾天,興致不高,對我有些冷落,我們沒玩多久,就準備回去。
他一路都很沉默,經過免稅店時,我幫陳澈還有他父母都挑了很多禮物,陳澈知道后問我,「要不要給你家也寄一點東西。
」
我下意識拒絕,「不需要。」
如果可以,我希望和他們撇清關系。
幸運的人,童年可以治愈一生。
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很不幸,我就是后者。
此時陳澈的話和這幾天他的冷落,一下點燃了我的怒火。
他知道,我不會嫌棄他,為什麼還要不開心?
他知道,因為我父母,我差點連書都讀不了,為什麼還要提他們?
我賭氣地結完賬,自顧自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
我偷偷用余光掃過去,發現他在踩我的影子。
這些可愛的小動作,讓我想到了高中時那個少年,我好像又沒那麼氣了。
他那麼好,我們應該彼此一直喜歡,一直忠誠,永遠都不分開。
因為太陽是麥子的光,陳澈是麥晴的光。
想起這些過往,我悲痛欲絕,那麼愛我的陳澈怎麼會突然不愛了?
我的小霸王,現在的我很會控制情緒,再也不會因為小事生氣了,你回來,好不好?
我在崩潰的邊緣,給他發了一條短信,試圖告訴他,我們擁有很多回憶,無法割舍,我們好好的,不好嗎?
「陳澈你不知道,我比你想的還要愛你,能不能別分手?」
等了很久,才收到他的回復:「不能。」
06.
回到北京,我又開始了忙忙碌碌的工作,甚至比以前更加賣命,夜里只睡兩三個小時,白天又穿梭在城里跑客戶。
我不知道這樣折磨自己,是好還是壞。
身體累了,心會舒服些吧。
陸思恒卻罕見地給我放了長假,「你這狀態不適合上班。」
「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陸思恒鄭重地告訴我,「你什麼都沒有做錯,但需要休息一下。
」
沒做錯就好。
回家之后,我睡了很久,感覺有點發燒,我不想吃藥,也許病好了,我就好了。
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天,我重新拉開窗簾,讓光照進來。
他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他了。
陳澈遺留在我家的東西,我全部收在了床底下。
不想看見,也不舍得丟。
其實我挺傻的,陳澈會變成這樣,早就有了端倪。
三個月前,他沒有跟我商量就辭掉了地勤的工作,去了工體附近的酒吧調酒。
同事給我發來視頻,「麥晴,這是你男朋友吧?」
我立即否認,「不是,我男朋友這幾年一直在邊防,他不會調酒。」
那邊沒了動靜,而我卻不安。
最近他回來得一天比一天晚,視頻里的人又跟他一模一樣,我只不過在騙自己罷了。
夜深了,陳澈才到家。
我按掉亮著的屏幕,裝著熟睡的樣子。
陳澈沒有開燈,他蹲在我面前,注視了我很久。
我控制抖動的眼皮,盡量放緩呼吸,說實話,我沒有勇氣跟他對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