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海邊,拿著骨灰盒,打開蓋子,將里頭的東西撒進大海。
我被困入不日城。
16
我坐在暖爐旁讀星星給我寫的明信片,她已經回到學校學習,這次期末考試進步了兩百多名,在跟我報喜。
我回信肯定了她的努力,剛寫完,橋南就給我打電話。
她興致勃勃地分享國內最新消息,林婉夢爸媽收了家暴二婚相親男的彩禮給她弟弟付首付,逼林婉夢跟他結婚。
婚后林婉夢不堪家暴,趁他睡熟砍了他,自首,判了十幾年。
聽到這兒我有些唏噓,我不恨林婉夢,給我承諾的是江述,背叛我的也是江述。
這個結果對林婉夢來說,是解脫吧?
「江述他又酗酒進醫院了。」橋南的語氣變得幸災樂禍,「再這麼喝下去我看他活不久了!」
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我愣了會兒神,回過神后,我問:「他還在追著你問我的消息嗎?」
「對啊,我說把你的骨灰揚了,他說不見到你不會相信的,天天纏著我,搞得我每次出國找你跟干女兒都跟做賊一樣!」
我從她的話語里聽到對江述滿滿的怨氣。
我想了想,這件事是該有一個徹底的結束。
「橋南,告訴他我在這兒吧,讓他別去煩你了。」
我在第二天見到了江述,他的情況看上去比我生病那會兒還糟糕,能看到來之前好好收拾了,可滿臉倦色和形銷骨立掩飾不住。
他從見到我就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一副失了魂的模樣,我點了點對面的沙發:「坐吧。」
他坐下。
「要喝水嗎?」
他點頭。
我給他倒水。
他喝。
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像極了一個機器人。
我見他還沒有說話的意思,就靠在沙發上拿一本書看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終于開口:「你的病?」
我放下書。
「胰腺癌是誤診,我是闌尾炎,做過手術,已經沒事了。」
四年前在青島被橋南拖到醫院,診斷——
什麼胰腺癌,就是闌尾炎!
「你的死……」
「演戲騙你的。」
我老實說:「你當時進來喝的那杯水下了安眠藥,橋南灑的骨灰是奶粉。」
我們的目的也很單純,報復江述并讓他死心,沒想到他糾纏了橋南四年。
「沒事就好。」
江述放在膝蓋上的手輕輕顫抖,低聲重復這句話。
「媽媽。」
看著睡眼惺忪朝我走來的小女孩,我寵溺地抱住她:「醒了?」
我對出神的江述說:「她的中文名叫江昭明。」
「昭明,叫叔叔。」
昭明趴在我懷里,甜甜地叫了一聲:「叔叔。」
江述無措地應了一聲,然后看著我,眼里水光閃爍。
「他不在家嗎?」
我知道他問的是誰,也沒想過要拉一個不存在的男人當擋箭牌:「她沒父親。」
孩子是我一個人的,我不需要一個男人來拯救。
我自救,并塑造更好的自己。
江述舒了一口氣,我當沒聽到。
「你在這里做什麼工作?」
「在小學當漢語教師。」
「一定很累吧?」
對的,真的很累。
一開始人生地不熟,因為喜歡這里,我在很短的時間學會本地語言,并萌生永居的想法。
找到工作的第二年,我懷孕了,有了摯愛的家人。
臨走之前,江述強顏歡笑:「我以后能來看你嗎?」
「可以。」
「謝謝,謝謝。」
他蹲下來,低聲抽泣。
我看了他好久,彎腰遞了一張紙。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