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好的,還是酒。
市面上一瓶兩千塊錢的酒,到這里少說都要一萬。
隨著「砰」的一聲開啟瓶蓋的聲音,屬于我的兩千就到了我的腰包里。
當然了,在我還清那二十萬之前,這個錢是屬于山哥的。
所以我的目標很明確。
讓客人買酒。
我穿著別的姐姐不要了的高跟鞋,穿梭在形形色色的男女之中。
看到有人酒杯空了,我就像曾經在超市兼職促銷一樣,走過去問:
「您需要酒嗎?」
結果遭受了好幾個大白眼。
還差點因為穿著高跟鞋站不穩,險些弄臟了客人的衣裳。
霞姐看不過去,把我拉到一邊。
「你以為你是站大街上賣烤白薯嗎?你這樣能讓客人開瓶才怪!」
我問她應該怎麼辦。
她只說:「跟著我后面看著!」
那一晚,刷新了我的認知。
我從來不曾想到過,原來酒是那麼賣的。
5
她施施然走到一個中年男人身邊,舉杯示意。
「先生可以喝一杯嗎?」
男人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已經有女伴在場。
霞姐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又沖著女人舉杯。
「出來玩嘛,圖的就是個熱鬧,妹子你說是不是?」
那女人舉杯和霞姐一碰,一飲而盡。
男人緊接著也跟著喝干了杯中酒。
「沒酒了,那我就走了!」
女人懶洋洋地說,拎起手包起身要走,被男人一把攔住。
「你想喝什麼隨便點,我請客。」
霞姐問我:「看懂了嗎?」
我迷迷糊糊。
「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那女的在配合你,你們認識嗎?」
霞姐呵呵一笑:「你還是太天真!」
「這叫人性的博弈。那倆人一看就各懷鬼胎,女的圖財,男的圖色。
所謂不見兔子不撒鷹,女的看不到男的實力,肯定不能輕易妥協。」
「男人嘛,都是好面子的。眼看著自己的獵物要走,那本來不想花的錢,咬牙也要花了!」
「那怎麼才能看出來他們是這樣的關系?」我問霞姐。
霞姐拍拍我的肩膀:「這叫眼力,見的人多了,自然就能看出來。」
我這一看就看了半個月。
霞姐催我:「你再不下手,這輩子也別想離開這了。」
我這才別別扭扭走了出去。
這個夜總會很大,散臺也很多。
每天來來去去的紅男綠女就像春天的韭菜,割都割不完。
我看中一個獨自坐著的男人,大約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
打算先試試手。
霞姐說過,最容易得手的就是她帶我見到的那種情況。
其次就是單身的男人。
有錢的,單身的男人。
我拿著空杯子過去,坐在他的旁邊。
「能討杯酒喝嗎先生?」
男人斜睨了我一眼,對吧臺里的服務生說道:「給她來杯果汁。」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里沒有果汁。」
服務生和我早就認識,他自然不會那麼不識趣拆我的臺。
「來杯酒吧先生,我陪您喝一杯。」
我盡量表現得落落大方,實際上第一次說這樣的話,我的臉一定紅得不像樣子。
好在夜總會里光影閃爍,他應該看不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男人問我。
本來霞姐已經給我取好了名字,叫白鴿。
可是我不喜歡。
于是我說:「我叫綠玫瑰。」
「你也是這里的花兒?」
男人用玩味的眼光打量著我,不復剛才的正派。
我驀地有點緊張起來。
「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來。
「小姑娘還是回去好好上學的好,不要學壞干這些。將來你是會后悔的!」
提到上學,我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回去學校了。
我那賭鬼老爹早就在山哥的示意下給我辦理了休學手續,將來我能不能繼續回去讀書,現在看來也是個未知數。
呵呵。
一個來夜總會取樂的金主都知道我這個年齡應該回去上學,可笑我那個血脈相連的親爹,居然樂呵呵地把自己的親生閨女送到了這個地方。
我一陣委屈,拿著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您就請我喝一個吧,賺夠了錢,我就能回去讀書了!」
男人愣了一下,伸手示意讓服務生打開了一瓶酒。
我認得那酒,三萬八。
我抽成 20%。
也就是說,我這一下就賺了七千六。
我激動地想要敬他一杯,他卻輕輕地按住了瓶身。
「這酒太貴了,你不配喝。」
6
我的手僵在半空,有一點感覺被冒犯到。
「真是學生?」
我點頭。
「學文的學理的?」
「學理的。」
「那給我畫一個三硝基甲苯的分子結構!」
他勾著嘴角,一副看笑話的姿態。
切,瞧不起誰呢?
一把拉開他按住我的手,倒了一杯價值幾千塊錢的酒,我就蘸著那酒水,在吧臺上畫了一個三硝基甲苯的結構圖。
「喲,還真是學生啊!這種地方學生可多了,真學生我還是頭一次見。」
我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苦澀地笑。
可能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像我家那樣的爸媽了吧!
所以自然也不會有第二個像我這樣的人。
喝了一杯,有女賓過來和他搭訕,我便識趣地走開。
第二天,他又來了。
第三天,我也見到了他。
我們聊了許多,他問我為什麼不上學,要來這種地方。
可是我有選擇嗎?
他知道后沉默良久。
于是我告訴他,等我掙夠了錢,我還要回去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