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是個私生女,但是我親媽對她遠比對我好。
追債的堵到家門口,她護著妹妹,推出去了我。
后來我否極泰來,她又眼紅:「把你的位置給你妹妹吧,那本來就應該她的。」
1
在我們家,人分三六九等。
在私生妹妹來我家之前,家里我爸第一我第二。
她來了之后,我爸第一,妹妹第二。
而我那個親媽,是永遠的老末。
「媽沒本事,得靠著你爸生活。讓人家養著,就得有點自知之明。」
這是她說了二十年的口頭禪。
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靠別人養呢?
從我記事開始,我媽就經常挨打。
我問她,她總是替我爸搪塞:「是媽做事情不好,讓你爸生氣了。」
打完了,哭夠了,她又會圍上圍裙,去給那個施暴者做飯。
一說起這事她就抹眼淚,悲悲切切地和我說一定要擦亮眼睛,將來找個知冷知熱的人。
可是當我爸賭輸了被人堵門口的時候,她又毫不猶豫地把我推了出去。
「你們把她帶走吧,她勤快,能干活。」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媽,她不可能不知道我落到那幫人手里會是什麼下場。
她豆大的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抓著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
「你妹不是媽親生的,媽就只能對不起你了。后媽不好當,如果讓你爸知道媽偏向你,那他會把我趕出去的。」
「媽沒辦法,媽沒辦法……」
「算命的說你命好,能遇貴人成大事,你就替你妹妹去吧!」
「你妹才十六歲,她受不了的……」
一字字一句句,像刀子一樣割著我的心。
她受不了,我就受得了嗎?
那可是一群賭鬼啊,一群嚇得我爸都不敢回家的賭鬼。
她怎麼舍得讓他們把我帶走?
可是當我真的被拖走的時候,她一邊哭著呼喊「我苦命的閨女」,一邊把我那比她還高半頭的妹妹護在身后。
2
當天我就被送到了一個叫「壹號院」的地方。
那里富麗堂皇的,我一輩子也沒見過那麼華麗的地方。
賭鬼頭子叫山哥。
「我們本來是想搶你妹妹的,她看起來更適合掙這份錢。」
「不過既然你親媽都把你扔出來了,那我們也就勉為其難拿你湊合了。」
他拿走了我的身份證和學生證。
那是我唯一可以證明我的身份,可以讓我參加高考的憑證。
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擺脫原生家庭的希望。
本來他還想拿走我的手機。
可是他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真可笑,一個賭鬼怎麼可能愿意花閑錢給自己的女兒買手機呢?
「給老子掙夠二十萬,老子就把東西還給你。」
山哥把我的證件拿在手里把玩。
「老子也不逼你,這地方掙錢的路子多著呢,吃素還是吃葷你自己選。」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接手我的,是一群兇神惡煞的打手,和一個叫霞姐的女人。
3
我跑不掉。
試了。
整個樓道就像迷宮一樣,樓道墻上不是墻漆也不是壁紙,而是一塊又一塊連在一起的玻璃鏡。
人照在里面反射來反射去,能看到好多個自己。
看多了,會頭暈。
我跑了幾次,都被抓了回去。
「你要是再跑,我就找人辦了你!」
我被打手扔在地上,霞姐抓著我的頭發硬生生把我的頭薅起來。
「我這里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不知道你這樣又剛又烈,還有幾分姿色的高中生,一手貨能賣多少錢呢?」
「二手貨呢?」
「三手呢?」
「只要你不服,我就可以一個接著一個地給你找。」
「你要不要試試?」
她的臉越來越近,呼出的氣息幾乎噴到我的臉上。
帶著濃郁的劣質香水的氣味。
讓我惡心作嘔。
她放開我的頭發,由于失去了倚仗,我的臉重重地懟在地上。
她拍拍手站起來,換了一副姿態。
「當然了,如果你肯配合,我這里掙干凈錢的方法也不少。就你那二十萬,不出半年也就掙出來了。只要你好好干!」
我承認,我被嚇到了。
同時也有點被誘惑到了。
半年就可以掙二十萬,那如果我多干一段時間,是不是就可以把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也掙出來了?
只要我復讀一年,遲一年高考也不成問題。
干凈錢。
我安慰自己,那是干凈錢。
4
我找到了霞姐,和她談條件。
我在那里工作一年,只坐臺,不下海。
霞姐點燃了一支煙,幽幽的聲音從白霧后面傳來。
「條件呢?不要說你沒有條件。」
「我需要自強高中全套的高三復習資料。」
霞姐笑了,笑得還挺好看。
當晚我第一次接受化妝師上妝的時候,我的面前擺放的是攤開的《五三》。
這組合,就好像魔鬼與天使。
好諷刺。
化妝師大姐歲數不小了,她說已經在這里工作了七八年,見過的姑娘多了去了。
「有許多姑娘剛來的時候都說掙點錢就走,可是最后沒有一個愿意走的。」
「我和她們不一樣。」
我輕聲回答,眼睛自始至終也沒離開書本。
她嗤的一聲輕笑:「你們都商量好了嗎?每一個都說一樣的話。」
霞姐告訴我,我的主要任務就是讓客人消費。
小吃也好,果盤也好。
瓜子飲料礦泉水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