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春光》第7章

靳澤甚至不敢用太大的力氣,只是小心翼翼地握著我的手,卻又固執地不肯松開。

我盯著他的眼睛看了許久,那里面的懊悔和愛意做不得假。

「……靳澤。」

我喃喃地說著,眼淚肆無忌憚地流了出來,「傷害已經造成了,我們還能回到以前嗎?」

「能。」

他把我攬進懷里,語氣莊重得像是一個誓言,「阿遙,只要你肯給我一個機會,我們之間什麼都不會變。」

「我永遠不會再懷疑你一分一毫。」

我縮在他懷里,閉上眼睛,把那些紛亂復雜的情緒,都掩在濃密的眼睫覆蓋之后。

二十八歲的靳澤,在他母親病逝后,手握靳氏集團大權。

和他手中的錢權比起來,曾經在小城一手遮天的孟家也毫無勝算。

而我手無寸鐵,需要一把尖銳不可擋的武器。

靳澤就是最好的選擇。

他生性冷淡,身上帶著某種視世俗規則于無物的倨傲和瘋狂。

所以當初,他得知孟凝就是傷害我的罪魁禍首時,毫無顧忌地選擇了以牙還牙。

孟凝用在我身上的手段,被原封不動地還回去。

所以后來,他內心的情感偏向孟凝后,會輕易相信她拙劣的謊言。

用近乎憎惡的態度對待我,肆無忌憚地傷害和羞辱。

所以……

現在,得知孟凝才是那個自始至終欺騙他的人,大概還不夠。

我要不斷地在天平上加砝碼,直到他內心那股可笑的自以為是的正義感,完全偏向我這邊。

我垂著眼睛,肩膀顫抖,止不住地無聲哭泣,眼淚涌出來,把睫毛浸成濕噠噠的一團。

最后,靳澤把我打橫抱了起來,放進副駕,一路驅車回家。

別墅已經煥然一新。

院子里的玫瑰花叢被人挖得一點不剩,又換上了嶄新的昂貴山茶和月季。

泳池被清掃得一塵不染,看不到半點血跡。

令人恍惚錯覺那天黃昏時的慘劇,其實從未發生。

這一次,別墅里多了些傭人。

他們迅速準備好晚飯,又不聲不響地退回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心里很清楚。

靳澤是怕我逃走。

「不需要做事的時候,你看不到他們。」

靳澤輕聲說,「阿遙,你放心,我們的生活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都不會變。」

我用小勺攪動著面前的湯羹,低聲問:「那孟凝呢?」

靳澤始終沒有回答我。

這天半夜我從夢中醒來,光著腳走出房間,在走廊盡頭的陽臺找到了他。

他夾著一支煙,在一層淺淡月光的籠罩下,指間星火明明暗暗。

緊皺的眉間是掩飾不住的煩躁不安。

原本靳澤是從來不抽煙的。

這個習慣是從誰那里學到的,不言而喻。

我的籌碼還不夠。

他已經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一直在騙他的人是孟凝,卻無法再像半年前那樣毫無心理負擔地對她下手。

夜色沉暗,烏云吞沒溶溶月色。

我在他身后站了很久,才悄無聲息地離開。

我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即便短暫地睡著,也會很快從噩夢中驚厥而醒。

「我沒有舉報你……」

我在夢里喃喃自語,抱著膝蓋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眼淚好像永遠都流不盡。

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靳澤會把我抱進懷里。

不同的是,我會掙扎著推開他,抖著聲音讓他離我遠一點。

看著他的眼神不再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和愛意,而是恐懼和疏離。

到最后,又會像才從噩夢中清醒過來那樣,小聲嗚咽著湊過去,抱住他。

「……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躲開你的。」

「我以為你選了孟凝,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的臉貼在靳澤胸口,眼淚浸透睡衣柔軟的布料。

急促的心跳聲被助聽器送進我耳朵里。

那天傍晚,靳澤從公司回來的時候,沒在客廳找到我。

他幾乎是驚慌失措地推開了臥室大門。

我正站在衣帽間里,身上套著那件高定設計師精心設計的婚紗。

婚紗是按我半年前的身量做的,如今穿在身上,空空蕩蕩。

大裙擺上鑲嵌的鉆石折射璀璨燈光,可不管我怎麼努力提起裙擺,還是無法阻止已經大了太多的婚紗從我身上滑落。

剛好露出瑩潤的肩頭,凸出的鎖骨,和脊背上層層疊疊的舊日傷疤。

我抬起眼,茫然無助地看著他,眼淚涌出來,沿著蒼白的臉頰往下淌,將眼尾浸出一抹淺淡的紅。

「阿遙……」

我哽咽著,渾身輕顫,卻連完整的字眼都吐不出來。

最后只好擁著婚紗,跌跌撞撞地撲過去,撞進靳澤懷里。

我在他懷里仰起頭,望著他,用最絕望無助的眼神。

就好像這個世界上,除他之外,我再也沒有可以信賴和依靠的人。

他溫熱的手指插進我發間,一下一下輕撫著,仿佛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

「阿遙,不要再哭了。」

「我會替你解決一切噩夢的源頭。」

11

半個月后,我在財經新聞里看到靳氏集團和孟家進行商業合作的消息。

有記者采訪靳澤:「據悉,靳總和原未婚妻的婚事取消,也有人看到孟氏千金多次出入您的住所。

這是否意味著,兩家未來會有進一步的緊密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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