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是能看到,陳遙拿著水杯下了樓,孟凝追過去,揪著她的頭發,把手里的煙頭按在了她手腕上。
陳遙凄厲地尖叫出聲,手里的水杯想也沒想地砸過去。
下一秒,他自己跨進門去,沖過去,把孟凝護在身后。
后面的內容,靳澤不敢再看。
有了一個開端,后面的事情就好查很多。
他派人去了她們之前待過的學校。
當初孟凝和陳遙的同班同學,有人如今正留在母校任教。
坐在校門外的咖啡廳里,她扼腕嘆息:
「當初其實是一個嫉妒孟凝的男生跟學校檢舉了她抽煙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她非說是陳遙干的。」
「不光是拿煙頭燙陳遙,她還故意找茬打翻陳遙的飯盒,然后把別人的剩飯混在一起給陳遙吃,逼著她張嘴給她們當煙灰缸。」
「但是她家里有錢有勢,也沒人敢為了陳遙去得罪她。」
「何況孟凝告訴我們,陳遙的媽媽是破壞她家庭的第三者。」
「不過后面大家都在傳,說只是孟凝爸爸上學那會兒暗戀過陳遙媽媽,她爸藏著一張照片,被孟凝媽媽看到了,她鬧了很大一場,她爸提了離婚,孟凝和她媽就把這個罪名安在了陳遙頭上……」
這些話,被前去調查的人一字不差地轉達給靳澤。
他讓人去抓孟凝,可是她已經跑回了家。
靳澤回到醫院,陳遙正坐在病房門外,抬起眼睛,平靜地看著他。
她甚至輕微地彎了下唇角:「查清楚了嗎?」
靳澤動了動嘴唇,近乎絕望地看著她:「……阿遙。」
陳遙的眼睛里淚光閃動,籠著一層輕紗般的霧氣:
「靳澤,我真的期待了很久,關于我們的婚禮。其實沒有那麼貴的婚紗和婚戒沒關系,不請那麼多客人也沒關系,只要結婚的對象是你,就好。」
「我的病情已經穩定了,聽覺雖然還是有點不太靈敏,但不影響正常生活。我媽一直擔心我會照顧不好自己,我想,以后時間久了,你總能讓她放心的。」
「我的傷口不是假的,失去的聽力不是假的,她坐了七年牢也不是假的。如果你真的喜歡我、信任我,怎麼會相信孟凝的一面之詞?你有權有勢,要查到真相一點也不難,為什麼不愿意去查?」
「你很清楚,因為你移情了,你心里的天平偏向她那邊,所以你愿意無條件地相信她說的話。」
「靳澤,我們再也沒有以后了。」
10
我又開始頻繁地做噩夢。
夢里,是靳澤把我關在別墅的那段時間。
他按住我的手腕,在床榻間肆意折磨我,甚至有意把疼痛的觸感加劇,時間拉長。
曾經愛我至深,望著我的眼神每一刻都小心翼翼的人,用最冷漠鄙夷的口吻質問我:「你真以為能騙我一輩子嗎?」
「這麼會演戲,如果當初真的那麼痛苦,為什麼不干脆自殺好了?」
「阿遙,你這麼會撒謊,真讓我覺得惡心。」
我尖叫著從夢里驚醒,渾身大汗淋漓。
床邊亮著一盞小燈,照出熟悉的人影輪廓。
靳澤小心地伸出手,想幫我把汗濕的頭發撥到耳后。
我猛地向后仰頭,躲開了他的觸碰,嗓音尖利:「別碰我!」
他的手在空中驟然頓住,指尖顫了顫:
「……阿遙。」
「你別怕,我不會再傷害你。」
夜風從沒關緊的窗戶灌進來,拂動窗簾沙沙作響。
我就在這樣靜謐的聲響中,一點一點冷靜下來,下定了某種決心,看著靳澤。
「你說過,像我這樣的人,跟著誰都是負擔。」
我輕聲說,語氣里甚至帶著一點笑意,
「那麼現在,我要離開你了,你不應該覺得,終于松了一口氣嗎?」
靳澤幾乎是一瞬間就紅了眼圈,眼睛里流露出清晰的痛楚。
「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低聲喃喃,「只是那時候,我信了孟凝的話,她說她從來就沒有欺負過你,是你一直在傷害自己,嫁禍給她,就是為了把她送進監獄,徹底毀掉她的人生——」
我看著眼前的靳澤。
那張曾經讓我愛之入骨的臉,如今看來,竟然面目可憎。
「所以她說什麼你都相信嗎?」
我垂下眼,努力掩住語氣中的森冷,
「在沒有任何證據的前提下,你寧可相信她的一面之詞,也不信這五年我們的朝夕相處——靳澤,究竟是孟凝的謊言太完美,還是你耽溺于她給的意亂情迷,所以心甘情愿地,當局者迷?」
靳澤沒有回答我。
沉默良久,他緩緩起身,幫我把被子掖好。
然后像是過去戀愛時的無數個晚上那樣,在我額頭落下一個輕吻:「睡吧,阿遙。」
「我向你保證,我會永遠相信你。以后,再也不會有人傷害你了。」
11
后面的半個月,我一直守在醫院里。
我媽生命體征平穩,卻始終沒有醒來的跡象。
靳澤讓人把她轉移到單獨的特護病房,請了護工 24 小時照顧。
「阿遙,回家休息吧。」
他抓住我的手腕,細瘦的腕骨覆著一層薄薄的皮肉,仿佛枯敗樹木伸出的伶仃一枝。
那些天被他關在別墅里,我幾乎什麼也吃不下去。
面對進出自由的孟凝,像一只驚弓之鳥。
于是以極快的速度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