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叔叔原本揚起的手緩緩落了下去,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一般,獨自喃喃著什麼,腰桿也不似剛剛那樣挺直。
這件往事我不是不知道,可現如今當著他和他父親的面再聽一次,我還是被震的說不出話。
眼看兩人對峙僵持,我拽了拽段彪的衣角,剛想說點什麼,就被他拉出門。
得,不僅一句話沒說上,連東西都沒撂下。
我們兩人并肩在胡同口亂轉到第十三圈,他才輕輕開口道:「對不起,剛剛嚇到你了。」
「那個,我覺得我可以……」
「彪哥。」
眼前出現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軟妹,打斷我的發言。
講真,如果不是知道她是誰,我都想過去要個微信。
段彪看到夏婉玉的身影后,原本已經舒解的眉頭再一次鎖上:「你怎麼在這兒?」
「我聽媽說她看到你的車了。」夏婉玉頓了頓,盯著我說道:「這個是……」
「我未婚妻。」
未婚妻三個字輕飄飄的從他嘴里吐出,夏婉玉的淚水立刻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嘩嘩往下掉。
「婉玉啊,有幾句話……」
「你也看到了,我不是在騙你,我是真的談戀愛了。」
……傻缺直男癌你不說話能死啊。
我立刻制止住段彪繼續暴擊輸出,上前幾步搶先開口:「不知道有幾句話能不能單獨和你聊聊?」
夏婉玉漂亮的大眼睛中帶著一絲抗拒。
我為了爭取到機會,用口型示意道:「拜托了」。
「內個,我們倆有點話要說,你自己找地方歇歇。」
不給她拒絕的時間,我挽起小軟妹的手就往前走,把一臉懵逼的段彪甩在身后。
第 8 章
走到胡同口那顆古老的銀杏樹前,夏婉玉掙脫我的手。
她明明還在掉眼淚,依然禮貌問道:「你怎麼稱呼呀?」
「商如意,我應該比你大一歲。」
「你和彪哥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她坐在樹下,擦著眼淚跟我說話。
我示意她稍微等一下,小跑到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兩個烤紅薯。
掰開一個遞給她,我邊吃邊說道:「先別好奇我們啦,我特想聽聽你和他小時候的故事。」
夏婉玉茫然地接過紅薯,不知如何答話。
看來還是沒有對我放下戒備啊。
我在長椅上舒展開腿腳,把那天和段彪吵架的過程、回家后的猜想、包括我們在山頂的對話都講了出來。
夏婉玉靜靜地聽著,時不時乖巧的啃兩口熱紅薯。
那副可愛的模樣害得我差點當場變心。
「其實……我也不想嫁給彪哥。」夏婉玉裹緊圍巾,看著我說道,「那天晚上打電話,也是媽媽硬逼我打的。至于我當時為什麼哭,可能是因為他什麼都不愿意和我講,而感到有點難過吧。」
「中學六年的朝夕相處,我不能否認自己沒有喜歡過他。但是不管這份喜歡有多深,這麼多年被冷眼相待,都會被消磨殆盡吧。」
我點頭道:「就這點而言,段彪是實打實的對不住你。」
夏婉玉擺手,毫不在意的繼續道:「他和段伯伯之間的隔閡很深,我也從來沒有把娃娃親這件事放在心上過。有很多次我都想和彪哥把話說開,可是他總有找不完的借口躲我,久而久之,我也懶得理他了。」
「理工男的直癌腦回路我們無法理解。」我撇嘴,「不瞞你說,他連跟我鬧矛盾都從來不肯當面鑼對面鼓,等兩人都冷靜一點后再告訴我,帶著情緒吵架不能解決問題,只會影響感情。
」
「他初高中時期父母吵架很兇,經常大喊大叫、翻舊賬、砸東西。后來我就發現,彪哥好像有意回避一切矛盾。」
聽到這話,我不由得回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
他從不在吵架時用話語壓制我,總是默默等我氣消了之后慢慢講道理哄我。
我很喜歡他這點,同樣也很討厭這一點。
夏婉玉見我一直放空不說話,戳了戳我的胳膊:「其實他有女朋友我很開心,你和他也好般配。剛剛沒控制住哭出來了你千萬不要多想,我是水象星座,內心戲豐富還淚點低。」
我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捏捏她肉乎乎的小臉。
「這麼巧,我也是水象星座。」
看著街上的人來車位,我由衷地說道:「坦白講,我在路上幻想過很多劇情。比如你用小時候的事宣示主權啦,哭著求我退位啦等等情況。但是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個祝福鎖死的架勢,搞得我沒法施展誒!」
夏婉玉捂嘴咯咯笑。
望著她的笑臉,我目光沉了沉。
「其實我還很害怕,小說中竹馬打敗天降的事情,會在我的人生中上演。」
夏婉玉先是一怔,隨即便明白過來我是什麼意思,苦笑道:「我也擔心,那子虛烏有的事情會影響到彪哥找對象。」
我們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兩家的長輩一時興起,兩家的孩子苦惱至今。
在和夏婉玉敞開心扉之前,我們都曾為自己的身份擔驚受怕。
如果小說劇情發生在我身上,我肯定遭不住。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啦。」夏婉玉突然說道。
我一下子就被紅薯燙到舌頭,急道:「誰啊誰啊?叫什麼?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