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一天,晚上回家我一直覺得有人在跟著我,隱隱聽到身后有咳嗽的聲音,一扭頭卻看不見人影。我腳步加快,敲開門后妻子問我怎麼滿頭都是汗,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腦袋就嗡的一響,整個人就倒在地上,妻子爆發出一聲尖叫。
我一摸腦袋全是血,視線模糊中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他身上有股難聞的氣味。他揪住我的衣領,把我整個人提起來,對我吼:「把老子的工資還給我,那是老子的血汗錢……」
我看清楚他的樣貌,那是公司打掃衛生的汪浩,主要負責樓道和廁所的清潔,今天剛被公司開除,原因是有女同事投訴他在女廁所偷窺,公司領導得知此事大怒,要我把他開了。汪浩走的時候鬧事,要我把沒結的工資給他,我看了一眼領導,領導給我使了個趕人的手勢,我只得叫保安把他推出去。
看樣子,他是把這個仇記在我身上了。
妻子懷了七個月的身孕,行動不便也受不得刺激,我只得對汪浩說:「汪老哥,開除你是公司的決定,我也是個打工的,你別為難我,要是你想要回工資,明天我帶你去公司找老板談,怎麼樣?」
汪浩一拳打在我臉上,對我吼:「少來這套,你現在就把錢給我。」
他把我壓在身下,我奮力反抗,但汪浩個子比我高大,加上長期做苦力,力氣很大,很快我就被打得滿臉是血。妻子撲上來,拉著汪浩的胳膊,大聲要他住手。汪浩打紅了眼,用力把妻子甩開,只聽見妻子慘厲地叫了一聲,被靠著墻緩緩坐在地上,紅色的血順著睡裙往外淌,很快就染紅了大片地板。
「操你媽!」我整個人都癲狂了,瘋了一般用拳頭往汪浩身上砸。
汪浩被這一幕嚇懵了,連滾帶爬往樓下跑,我無暇追他,哆哆嗦嗦拿起手機打急救電話,那邊的接線員磨磨蹭蹭問我病狀地址,我帶著哭音吼:「你們快點來,你們快點來……」
妻子臉上越來越白,她無力的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
「沒事的,晴晴,別怕,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我忍著強烈的眩暈站起來,把妻子橫抱起,一步步下樓梯,妻子氣若懸絲,對我說了一些話,但是我沒能聽清楚。
那天是臘月二十八,我生命里的至暗一天。
我的妻子還有那即將要出生的孩子,死在送往醫院的救護車上。
2
汪浩不知所蹤,估計已逃到外省,警方已經發布了通緝令。我問一個律師朋友,抓到他會怎麼判,朋友告訴我那王八蛋犯過失殺人罪,要判三到七年,加上入室傷人等罪,加上他的逃逸行為,很大可能是十年以上。
「只是坐牢,難道不該殺人償命麼?」
朋友拍了拍我肩膀:「因為他沒有主觀殺人意向,一般不會判死刑,董慎,節哀順變,接下來的事情交給警察吧。不管怎麼樣,生活還是要往下過啊……」
從那天起,我就開始了追兇之路。
我后腰別著一把軍用刺刀,開始到處打聽汪浩的行蹤。
汪浩有個朋友叫老鄭,之前也是我們公司的清潔工,兩個人是老鄉,聽說還住在一起,我尋到那個地方,窩在角落守了半夜,終于守到老鄭回來。這個老光棍五十來歲,拖地的時候有意無意往女同事裙底瞟,他哼著難聽至極的曲調,摟著一個女人走進樓道,身形搖搖晃晃,看樣子喝了酒。
我沖上去一拳砸在他頭上,旁邊的女人爆發出一聲尖叫,我沖著那女人說:「沒你的事,滾。」
那女人四十度歲,臉上的妝跟鬼似的,看樣子是個暗娼,哆哆嗦嗦的走出樓道,快步跑遠。
老鄭聽出我的聲音,捂著腦袋說:「董經理,你愛人那件事情跟我沒關系,都是汪浩那個雜種……」
我又一拳打在他鼻子上,說:「少他媽廢話,我都查清楚了,那天在女廁所偷窺的人是你,還故意栽贓到他身上,后來他被辭退也是你慫恿他來找我麻煩。」
老鄭聽到這句話身體一顫,轉身想往樓上跑,被我追上去按在樓梯上,我抽出刀咬牙切齒地說:「還他媽想跑……」
老鄭嚇尿了,一股騷味彌漫在狹小的空間,他帶著哭音求饒:「董經理,冤有頭債有主,真不關我的事,我知道汪浩在哪,你去找他,殺了那個王八蛋也算替天行道。」
我把他拉起來,要他繼續說,老鄭說汪浩在老家有個女兒,無人照顧形單影孤的,汪浩不管是不是跑路都會回去看看她。
確認這老小子沒有騙我后,我給了他肚子幾拳,把他揍得直吐酸水,把刀收起來快速離開。
復仇讓我失去了理智,我連續失眠了好幾周,閉上眼睛就是妻子滿身是血的模樣,往往會大叫著驚醒。
就在這樣一個漫長又癲狂的夜里,我涌上一個極端的念頭。
汪浩徹底毀掉了我的人生,那我也要讓他嘗嘗,失去家人的滋味。
對于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沒什麼是豁不出去的,我辭了職,把房子和車都賣掉,大部分錢都給了岳父岳母,那兩個可憐的老人,經過了這樣巨大的打擊,還隔三差五的來看我,勸我重新開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