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3

我想象過無數種和宋暮重遇時的情形，唯獨沒想到會是他帶著我們曾經相愛過的所有證據來告訴我:

「喬蔚，從一開始，我就是為你而來的。」

所以當初發生意外的劇組探班，他就是來見我的，道具倒下來時，也是他替我擋下的。

大概是經歷一天的工作后思維開始變得緩慢，我半晌才理解他的話，而后疑惑、震驚，直白地脫口而出:

「你……早就喜歡我了？」

他笑了笑，毫不遮掩地展現真心:

「是啊，我早就喜歡你了。」

很久很久之后回想起這一刻心情的跌宕起伏，我仍舊覺得要遠遠強于我在任何一部影視劇中的情緒。

從最初克制壓抑的心痛，到他出現時的驚喜，再到他篤定我是他女朋友時的莫名委屈，最后是他告訴我早就喜歡我時的錯愕。

但縱然心境早已巨浪滔天，我的表情卻從始至終都格外平靜，甚至還好奇地追問他:

「有多早?」

「不確定，如果一定要說個時間，那就是你大二那年，我代表宋氏集團出席你們學校的活動，你作為志愿者給我送花的那次。」

說實話，那天的記憶其實很深刻，但并不是對宋暮，而是因為我要趕去給傅馳過生日，所以焦灼地在后臺終于等到要上臺送花后，我根本沒有注意到接過我手中花的人是誰。

垂在身側的手收緊，我有些干巴巴地開口:

「那個時候，我……和傅馳在一起。」

他默了幾秒，淡聲道:

「我知道，所以我并沒有去打擾你。」

長久的對視之后，宋暮對我伸出手，他問我:

「喬蔚，你還愿意和我繼續在一起嗎？」

就在這一秒里，任憑思緒再如何混沌，我也能感覺到心跳的劇烈，面對他伸過來的手，我說不出拒絕的話。

后來再想起這個瞬間，我問他，如果我選擇的是拒絕，他要怎麼辦。

問他時我們正在電影院看我演的一部青春校園電影，恰好播到結尾處，畫面定格在我穿著高中校服逆光站在長廊的背影，宋暮的目光一直落在屏幕上，聲音有些空:

「那我就重新追你。」

這個問題實際上并沒有意義，但我突然想知道，如果當初沒有那場意外，我們的命運軌跡應該是什麼樣的。

對于這個疑惑，宋暮在回去后拿了一堆數據分析圖及推導步驟計劃書，然后在我不可思議的神色下，有些不自然地解釋:

「我自小受到的教育是如果想得到一個結果，那麼每一步的發展都需要做好計劃且要在掌控之內。」

「第一次追女孩子，我不知道怎麼開始，只能從設計的所有方案中選取最優的一個。」

「那次去片場是我計劃的第一步，但……」

「出師不利，導致過程全錯，幸好，結果對了。」

14

我和宋暮相愛的過程，的確走得亂七八糟。

原本以為和他的糾纏不清是虛情假意，后來才知道從一開始就是真心。

而當初以為和傅馳的感情是真心實意，后來才發現從始至終都是假的。

再次見到他是在我新劇殺青的一個晚上，他在我必經的那條路上等我，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也很蕭索，見到我，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演唱會的門票。

「當初，你說我要是開了演唱會，你要坐在離我最近的位置。

」

我低頭看了眼面前的門票，沒接。

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他第一場演唱會，雖然他當年在音樂界橫空出世，一曲成名，卻一直沒有舉辦過演唱會。

安靜的幾秒里，附近有一對年輕的大學生情侶共同騎著一輛小電驢經過，沿途的落葉被車輪帶起，又緩緩落下，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將雙手放進外套口袋，在他仍舊維持著遞門票的姿勢下，側身朝不遠處隱在夜色里的黑色賓利走去，經過他身旁時，留下一句:

「都過去了。」

后來在他演唱會當天，宋暮對我求婚了。

沒有多奢華精致的場景，也沒有多浪漫轟動的氛圍，就在一座靜謐雅致的公園，我們吃完晚飯后一起去散步，他牽著我漫不經心道:

「今晚的月亮很美。」

「好想把它帶回家。」

我抬頭去看，發現由于是陰天的緣故，夜空被深深淺淺的烏云填滿，月亮隱在濃濃的云層后，只能依稀看見淺淺的輪廓，于是我笑著問他:

「是朦朧美嗎？」

他突然停下腳步，猝不及防地單膝跪在我身前，舉起一枚不知何時準備的戒指，眉目溫柔地望著我:

「我的意思是，今晚的你很美……」

「想把你娶回家，喬蔚，嫁給我。」

第二天，與傅馳演唱會相關的詞條占據了熱搜前排，穩居第一的是:

蔚藍的未來。

恍然間，我想起當初直播采訪時，他曾說過會在演唱會上告訴大家《蔚來》的含義。

第二條熱搜是:

十秒鐘空位。

是演唱會現場，傅馳在唱完《蔚來》后，突然停下來看著一個空位安靜了十秒鐘左右。

后面的熱搜我沒有再看，而是發了張前一晚拍下的月亮照片，并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