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見過宋先生了，他這是……記憶恢復正常，發現你不是真愛了?」

我沒回答。

但很快我就察覺到不對勁。

起因是我在參加一場戲的試鏡時被一位男明星騷擾，對方是個不久前因為一部仙俠劇火起來的流量小生，仗著居高不下的熱度在劇組橫行霸道，不僅隨意要求改劇本，還要掌控女主演的選擇。

我試完女主角的戲后就接到他遞來的邀請，雖然我并沒有應邀，但擋不住他主動湊過來，然后大發慈悲似的對我說:

「喬蔚，你也演了不少戲了，依舊不溫不火，這部戲的女主演競爭尤為激烈，我看你比較懸。不過如果是我推薦的，導演或許會給我幾分薄面。」

我淡然地看著他:「所以……」

他像是篤定我會答應，笑起來:

「咱們可以先培養培養感情，到時候演起來也更逼真些。」

我知道在這種境遇面前，我毫無辦法，只能選擇退出，沒想到等我努力維持平靜委婉拒絕后，他斂了笑意，對著我離開的背影怒聲道:

「我給你機會是看得起你，喬蔚，你可真是不識好歹，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這個機會。」

后來就在我已經放棄這部劇，準備去試其他的戲時，那位流量小生莫名被人爆出偷稅漏稅睡粉，工作室還沒來得及對造謠者發律師函警告，所有證據就被打包傳遍全網了。

第二天，導演告訴我試的女主角通過了，男主角也換人了。

一切轉變都太過玄幻，讓我不得不覺得奇怪，可就在我還沒仔細想清楚是否和宋暮有關時，就得知了另一個消息:

這部劇的主題曲是傅馳演唱。

他還要客串劇中的一位歌手。

5

見到傅馳是在劇組開機后的第二天。

還是和從前一樣，無論在什麼地方，只要有他在，最耀眼奪目的那個永遠是他。

我們拍的第一場戲就是他客串的歌手在演唱會上對我表白的劇情。

故事背景是我們青梅竹馬二十年，我喜歡他喜歡到人盡皆知，但他每次都只是笑笑說只將我當妹妹，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直到我終于要放棄他時，才翻然悔悟想要挽留。

于是，有了這場演唱會表白。

燈光亮起的瞬間，傅馳抱著吉他的畫面出現在眼前，他穿著最簡單的黑色 T 恤長褲和白色板鞋，戴著一頂棒球帽，在舞臺的正中央撥動吉他弦。

我站在人聲鼎沸的舞臺下，記憶霎時被拉回到他對我表白的那個夏夜，操場、玫瑰、晚風，還有數不清的趕來看熱鬧的校友，將我簇擁在中間，看著他抱著吉他對我笑。

那個時候，我腦海里閃現的都是他追我的各種場景，用真心話大冒險的借口進行能讓人一眼看穿的方式搭訕，假裝上課跑錯教室坐在我旁邊后，臉不紅心不跳地微笑著說:

「好巧呀，喬蔚同學。」

他無孔不入地進入我的生活，半夜被大雨困在圖書館，他會拿著傘突然出現，爬山扭傷腳，他會強行背起我下山去醫院，聚會被醉酒男生騷擾，他會毫不猶豫一腳將他踹開。

我問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笑得干凈又溫柔，像是夏日玻璃瓶里的檸檬香，偏頭問我:

「看不出來嗎？在追你。」

一幅幅畫面最終匯聚在操場上彈吉他的他身上，明亮又鮮活。

然后他抱著一束玫瑰走到我面前，朗聲開口: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傅馳，喜歡喬蔚。」

呵，騙子。

在逐漸遠去的回憶里，思緒終是重回現實，傅馳已經走下舞臺捧著花對我說完表白的臺詞，正低頭專注地看著我，周圍一片寂靜。

我后退一步，仰起臉與他對視，露出一個釋然的淺笑:

「晚了。」

定格的畫面在導演的一聲「咔，完美」中結束，化妝師在給我補妝時興奮地說:

「蔚蔚，你剛剛發揮的也太好了吧？」

「第一場就入戲這麼快，情緒超級到位，代入感很強，像真的一樣。」

「連傅馳都被你帶入戲了，聽說他剛剛出去后還紅著眼呢，典型的入戲太深。」

我翻劇本的手微微頓住，沒說話。

其實傅馳沒和宋曦走到最后，反而會突然后悔來找我時，我也挺意外的。

那是在我們分手后的第三個月，深秋季節，他出現在我宿舍樓下的夜色中，穿著黑色的沖鋒衣，眉眼染上一絲清寒，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酒精味。

我抱著書經過時被他抓住小臂，低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我和她分手了。」

幾乎是一瞬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克制著胸腔沉悶的痛意，笑著問他:

「所以呢傅馳?」

「是發現和她在一起不合適想要回頭嗎？」

「我活該成為你們之間的廉價工具人嗎？」

「你覺得我會在同一個騙子手上栽兩次嗎？」

晚了，就是晚了。

6

再次見到宋暮是在我和傅馳拍攝第二場也是最后一場對手戲的時候，那是我回憶里他教我唱歌的片段。

大學校園的風景湖旁，來來往往的路人學生，我和傅馳就坐在湖邊的公共椅上，他拿著打印出來的歌詞一句一句教我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