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月,她再給加1000塊工資,讓老人多擔待著點方志剛。
一聽說能多加1000塊工資,老頭兒的氣馬上消了,連聲說著:“好好好。”
掛電話時,老頭感嘆了句:“沒想到,他這爛脾氣又一身病的,掛念他的女人還不少哩……也是他的造化……”
對于這種八卦式的感嘆,于秀花淡然地一笑,并未回應。
以前,她為方志剛的付出,總是想讓他知道,但今天,她做的事兒,一件也沒有告訴方志剛。
她不在乎他怎麼看了。
她突然意識到,也許她早就不愛他了——他背叛她的時候,并無愧疚;他所謂的“不娶”,更多的是對自己權益的算計;在病房里,她又見識了他的怯懦、自私和暴躁……
他的背叛曾給她沉重的打擊,但她在重創中反思,又重新站了起來。
而他,面對瀕死的重疾,他的本能反應,只是恐懼。
年輕時,他在她心中的形象是所有美好的閃光,是善良,是隱忍,是骨氣和擔當。可漸漸地,他的形象模糊起來。
但那時,對他的愛已經成了一種信仰和習慣。
或許,從頭到尾,她愛的,不過是一個虛幻出來的完美形象罷了。
他其實只是蕓蕓眾生中,一個普通的男人。
然而,真真假假,總歸年輕時,她對他的喜歡是真的。
且那種喜歡,無法抑制。
她清楚,就算再讓她退回到三十年前,重新選,她還是一門心思地想要嫁給他。
那時候啊,只要他對她笑一下,看一眼,她渾身就像過了電似的興奮。
那麼,她得到了想要的愛人,也過過想要的生活,又有什麼可怨恨呢?
即便后來遭遇背叛,可也正是為了跟他賭那一口氣,胸無大志的她才咬牙開起飯店,過上一種浴火重生的新生活。
旁人是精明清醒的一生,她是糊里糊涂的一生。
但誰又能說,糊涂的一生就比不過清醒的一生?
開車行駛在返回飯店的路途中,只覺得胸間淤堵了幾年的那口濁氣已經蕩然無存了……
小汽車是她用飯店盈利額新買的,只半年的時間她又新學會了開車,還重新報了夜校學起了會計。
小城新修的柏油路筆直寬闊,車轱轆載著她一直駛向無垠的遠方,秋日的陽光從車窗外透過來,溫暖澄澈得讓人想要落淚……
回首三十年,路漫漫,愛已是往事……
她胸間涌動的,唯有開闊的悲憫和無言的感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