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眉:「什麼叫大部分時間?」
姨姨抿唇:「每個月十五你還是會看見,但一個月只有這麼一天。」
姨姨剛說完,我就急切地把那顆藥丸吃了。
姨姨被我的速度嚇了一跳,但還是用「孺子可教也」的眼神看我。
我爸端著切好的水果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我突然大叫起來——
因為我真的看不見我爸頭頂的欲望了。
他迫切地希望我能健康成長,有一個幸福快樂的人生。
我自然覺得很感動。
但我姨姨的神丹妙藥更令我感動。
我爸擔心地問我怎麼了。
我喜極而泣:「見到姨姨太開心了。」
姨姨笑著摸我的腦袋,我往姨姨的懷里鉆。
我爸看著我和姨姨這般親昵,嘴角的弧度卻慢慢往下落——
他可憐我從小就沒有母親,認為我缺失了母愛才這般黏著我姨姨。
如果我知道他當時所想,肯定會上前抱住他。
告訴他,有他我已經很幸福了。
我很愛我爸,就像他那麼愛我一樣。
我姨并不想吃我爸的水果,跟我說了兩句話后就要離開。
我送她出門,臨走前,她握著我的手,讓我切記,有任何事都第一時間聯系她。
我點點頭,對姨姨說:「沒事的,一個月一天,我可以承受,作為戚家的女兒,是應該有這種魄力的。」
姨姨笑得溫柔:「禾禾真乖。」
一回憶我當初傻樂的模樣我就恨不得扇自己巴掌。
當時開心得竟沒把姨姨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放在心上。
我以為我一年半載都不需要因為這件事再聯系姨姨。
但沒想到下個月的十五,我就打通了姨姨的電話。
一接通,我就朝她哭:「姨姨……我要死了……嗚嗚嗚。」
02
我沒說假話,我真的覺得我要死了。
十五的那天,滿街人的頭頂都是欲望,我的世界被各式各樣的欲望塞滿。我因為休息了半個月,又開始犯賤地躍躍欲試,遇見有趣的就多看了幾眼。
這種貪玩的結果就是——
我到了學校后,整個人都提不起力氣。
書本都翻不開,我以為自己是低血糖了。
卻連撕開巧克力的力氣都沒有,喊了前桌小胖幫我撕開,他一扭頭就對著我喊:「你怎麼流鼻血了?」
我一愣,摸自己的鼻子,指腹果然濕潤。
上課的馬原老師也被我這幅病怏怏的模樣嚇到,叫了個同學帶我去醫務室。
我沒力氣,聽力有些下降,在桌上趴了好一會兒,最后卻是小胖扶著我起來去醫務室。
說來奇怪,被小胖扶著的時候,我竟沒那麼難受了,可依舊沒什麼力氣。
我在醫務室的床上躺著,醫生給我檢查了一會兒,皺起眉毛。
我問他是怎麼了。
醫生說:「身體狀態很差,心跳也很弱。」他問我以前有沒有得過大病,還是親戚得過什麼病。
我一愣:「我媽很早的時候就去世了。」
醫生蹙眉:「什麼原因呢?」
我搖頭說不知道,我爸從來沒跟我說過原因。
醫生袍子一揮,說是給我吊個瓶補充一下基本的營養,還囑咐我回去后一定要去醫院看看。
我看著醫生那副沉重的表情覺得眼熟——
電視劇宣布主角得癌癥的醫生都是這種表情。
小胖在一邊嚇得合不攏嘴,平時總是嫌棄的眼神此刻也變得柔和。
我問他醫生是什麼意思。
小胖不假思索:「可能是……快死了。」說完才大驚失色地捂住自己的嘴,像是暴露了什麼驚天秘密。
我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將手邊的枕頭砸了出去。
只見,枕頭在空中劃出一道不爭氣的拋物線,沒半米就掉到地上。
小胖幾乎要哭了。
我也跟著哭了。
我讓小胖回去上課,可不知他是怎麼想的,竟坐在我身邊不肯挪位,似是擔心他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我。
后來我才知道他只是不肯回去上課。
因為打了點滴,我舒服了些。
中午的時候,我爸急匆匆地從單位趕來找我,和校醫聊了一會兒后,我爸眼眶都紅了。
我覺得心臟一沉,也跟著他一起哭了。
校醫說:「掛完這瓶就趕緊去大醫院看看吧。」
我爸點點頭,用一種悲痛的眼神看我。
我盯著那正往我體內一點點灌進的藥水,問我爸:「我是遺傳了我媽的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