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思索了片刻，好像還真有這麼回事。

那會兒郁塵說他畢業了好歹也得送他點什麼吧，我思來想去給一大少爺送平民老百姓的東西似乎也不合適，都準備給錢包大出血了，他卻點名要我腳上一點 logo 都沒有的淘寶爆款。

我說你鞋子多的能鋪面墻了干嘛喜歡這種平平無奇的小攤玩意兒，他卻摸摸鼻子只說看起來很好穿。我心想這孩子真有眼光會過日子，拍拍他的肩膀說沒問題姐一定滿足你。

郁圓還說高三我給郁塵補語文的天價三百一小時居然是郁塵自掏腰包，郁圓這個中間商居然還收了郁塵一整年的封口費。

當我為了生計焦頭爛額的那幾年，郁塵默默保護了我敏感脆弱的玻璃心。

14

后來唐天又約我見面，他仍然孜孜不倦地在我耳邊說著：

「祝璇，你考慮好了嗎？我想我們應該真的挺合適的。」

我轉頭看他，語氣真摯：

「唐天，可能當初你去了更好的大學，看見更大的世界，反復考量我合不合適做你的伴侶時，就注定我們是不合適的。」

唐天擰眉，開口辯解：「那時候確實是我不對，太年輕了，人年輕的時候總會犯錯誤的吧。」

我只淺淺地笑，沒有反駁他。

「祝璇，我們到底哪里不合適？」

「……你知道嗎，其實我根本就不喜歡日料，也不喜歡穿很貴的鞋子，我工作很久了也喜歡你說的高中生才會吃的路邊攤，我現在賺了錢也只喜歡穿最爛大街的鞋。」

唐天有些愕然，仿佛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

林蔭漫長，路的盡頭有個高大清瘦的背影。

我飛奔著撲進郁塵的懷里。

他小心眼地說：

「喂，你干嘛又和他一起走。」

我耍滑地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衣服，悶聲說：

「哦，我讓他以后別來找我了。我說我現在不喜歡年紀大的了——」

「只喜歡年紀小的，身體好的。」

郁塵揉亂著我的腦袋，悶悶地笑：

「你最好是。」

我突然想起，唐天說的，我和郁塵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我說，可是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即使有多到數不清貴的要死的鞋，還是喜歡穿著我送的那雙到處嘚瑟，會豪不嫌棄地吃我推薦的路邊攤還會在一旁替我挑蔥花，還會給我做各種稀奇古怪的大補湯，還拽了吧唧地告訴我，他只喜歡我。

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郁塵啊。

我環住郁塵的脖頸，踮起腳，吻在他的唇側。

歲月失語，惟石能言。

11

番外

郁塵頭一回見祝璇，不是她以為的那次。

高中的時候，郁圓會帶同學回家，但來來回回就那麼一個同學。

她不會亂逛也不會亂碰，安分的很。也從來沒有關注過郁塵。

可是郁塵見過她的背影很多回，也一直在想，郁圓懂不懂禮貌，人都來好幾回了，到底為什麼不介紹他倆認識一下。

那天他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在廚房里站了老半天，心想，他都站這麼久了，只要這姑娘不是個瞎子總會上來打個招呼吧。

沒成想，祝璇沒瞎也快瞎了，上來就沖著他喊郁叔叔。郁塵差點吐血。

但好歹，他們總歸是認識了。

她驚恐地問他是誰, 他終于名正言順的說他叫郁塵。

祝璇居然傻笑著大大咧咧地說：「還以為你會叫郁泥呢。

」

后來她高中畢業了，再也沒來過他家。本來郁塵以為自己應該很快就能忘記這號人物, 可是當郁圓提起說她談戀愛的時候, 郁塵發現自己不能冷靜了。

他和郁圓反復確認，可是她的回答只有一個：「就是高中經常來我們家玩的那個，可漂亮吧，叫祝璇。」

大概郁圓真的真的很喜歡祝璇, 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說她有個朋友可厲害啦, 高考的時候是語文狀元, 男朋友可是他們高中班上最帥的男生。

郁塵每次聽到都心里一沉，板著臉讓郁圓別講那麼多沒用的。

日子久了, 他發現就算非要知道她和別的男人談戀愛的消息, 他還是找虐般地想要知道她的近況，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大概是不太好, 郁圓說她整個暑假都在找兼職。

于是他賄賂了郁圓，讓祝璇給他補課。

郁塵發現她真的很漂亮很溫柔，身上也香香的，算上賄賂郁圓的錢，五百一小時的課他愣是沒聽進去一個字兒。

但那又有什麼關系。

「喂，郁塵，你有在聽嗎？」她老假裝板著臉, 大概她本人真的不知道, 其實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其實郁塵能感覺到她總是刻意和他保持距離，比如總是自稱祝老師, 或者占占他的便宜, 總是強調她是姐姐。但他是真不愛叫她姐姐。

每當這個時候, 他總覺得郁圓口中那個長得很帥的班長上輩子應該是拯救過世界。

后來聽說他們倆分手了。郁塵內心覺得從沒這麼暢快過, 卻又很怕祝璇會難過。但他好像低估她了。

再后來, 郁塵也畢業了。郁圓牽了線，讓她幫忙來 KTV 接他回去。那天他喝了點酒, 大著膽子把人圈在懷里, 質問她那個什麼唐天到底哪里好？

她扭扭捏捏地, 只敷衍了一句她喜歡年紀大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她不喜歡年紀小的嗎？

郁塵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挫敗過，她讓考 130 他就考 130，到頭來還只是隨便敷衍他一通。

郁塵開的口，要的和她一模一樣的鞋。也只是郵寄過來，連張畢業快樂的卡片也沒放。嘴上這麼說著，但他心里還是挺美的。穿著和她一模一樣的鞋有些飄飄然，確實很舒服, 真不愧是她啊。他想著。

后來就是, 了無音訊的幾年。那雙鞋洗了又臟, 臟了又洗，終于命運又讓他們相遇。

郁塵老遠就看見會議室里那個姑娘, 穿著海綿寶寶睡衣, 掛著個派大星眼罩, 還是可漂亮可生動。那群小伙子眼睛跟黏她身上似的。

他在鏡子前面把衣服理了又理，故意板著張臉——這樣看起來總不能再說他像她弟了吧？

他故作輕松，敲了敲門, 她看過來，越過了好多年。

「好久不見，祝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