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看清那個人的樣子。

膀大腰粗，滿身腱子肉，是曾經和江朝俞打過架的冰箱哥！

「同學，咱們都不認識，你為什麼要抓我？」

冰箱哥陰沉著臉，手里的刀泛著粼粼寒光。

「不認識？我可是你妹的好朋友啊，她還被我騙了三萬塊呢。」

「本來我盜用江朝俞的照片騙錢這件事進行得天衣無縫，要不是因為你，他又怎麼會發現！」

我倒吸一口涼氣，原來盜用江朝俞照片的人是他！

他情緒逐漸失控，貼在我的臉側的刀刃稍微用力就可以劃破我的臉頰。

從小到大我的生活都平淡得如一潭死水，哪里見過這種情景。

冷汗涔涔打濕衣衫，絕望無助席卷全身。

刀子靠近我的那一刻，我一度以為自己會命喪于此。

他掏出手機，撥通江朝俞的視頻通話。

「姓江的，想救你女朋友嗎？」

冰箱哥掐著我的臉對準屏幕，江朝俞滿臉焦急的神色撞入眼眸。

「她什麼都不知道，你有什麼事沖我來！」

「給你個救她的機會，二十分鐘內趕來城西廢廠區，中途不許掛斷視頻，否則你的小女朋友是斷條胳膊還是斷條腿那可就說不準了。」

我心頭一緊，他不允許中斷視頻是為了監視江朝俞，讓他沒有機會去報警。

「江朝俞你別沖動啊，報警，一定要報警！」

我被鐵鏈鎖在柱子上，動彈不得，只能用盡力氣對著手機大喊。

冰箱哥一耳光扇過來，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周偉，你想要多少錢都可以，不準動她！」

13

屏幕上的畫面閃過街道和人群，最終在遠郊停下。

砰——

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陰暗潮濕的廠房揚起一陣塵土。

許多年后我仍會時常回想起這個場景。

江朝俞風塵仆仆地趕來，他站在光里，將我眼前的黑暗硬生生劈開一道光。他的出現將我從瀕臨窒息的恐懼中解救出來。

「唐槿，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

「嘖嘖，還真是感情篤深啊。」

冰箱哥拍了拍手，一副看好戲的神態。

「地上有張五百萬的支票，你簽個字。」

五百萬？！

我瞪大眼睛，給江朝俞使眼色讓他不要轉。

冰箱哥的手驟然收緊，緊貼著我脖子的刀刃瞬間劃破皮膚，帶起一串血珠。

「住手！」

江朝俞簽下字，遞給我一個安撫的眼神。

周偉大笑起來，陣陣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廠房內，顯得格外癲狂。

他把一大串鑰匙拋給江朝俞。

「哪把鑰匙可以打開她身上的鐵鏈……看你們運氣嘍。」

趁江朝俞跑向我的空當，冰箱哥撿起支票，翻窗而出。

不多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

濃重的黑煙撲面而來，嗆得我連連咳嗽。

他竟然放火！

廢舊工廠里堆滿了機油，只要一點火星就會迅速蔓延。

然而這里有幾百上千把鑰匙，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一一試完。

如果江朝俞丟下我不管，我只能葬身火海，如果他留下來救我，我們極有可能一個也走不了。

僅僅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廠房內已經滿天紅光，滾燙的火焰隨時能把我們吞噬。

再這樣下去，就算不被燒死，我們兩個也會窒息而死。

「江朝俞，你走吧，你再不走就誰也走不了了。」

14

他握著鑰匙的手緊了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或許下一把就是開鎖的鑰匙，唐槿，我不會放棄的，你自己更不能放棄。

」

熱浪一陣一陣襲來，他胸口劇烈起伏，喘著粗氣。

「唐槿，如果我們能活著出去，你愿意當我女朋友嗎？」

「都什麼時候你還說這個。」

手上的動作未停，他抬頭看過來，眼底清亮如星，看得我呼吸一滯。

「其實，在那天晚上在你宿舍樓下我就想這麼問了，那時候我僅剩的驕傲和自尊不允許，但現在，我不想留有遺憾。」

少年鄭重認真的話語一字一句砸上心頭。

「好！」

我拼命點頭。

大概是覺得在劫難逃，我把心里話一股腦地全說出來。

「江朝俞，其實我很喜歡你。」

「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這件事自始至終和你沒關系，是我害你卷進來。」

「對不起，如果今天我不回家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江朝俞打斷我，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他的額角滑落。

「被騙錢不是你的錯，被綁架也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違法犯罪的人，你不該替別人背上過錯。」

廠房內的空氣變得稀薄，我胸口劇烈起伏，意識開始渙散。

「江朝俞，大門已經被火堵住了，那邊的窗戶應該還可以出去，你快走吧……」

「唐槿，堅持住，外面警車已經到了。」

仔細聽，似乎是能隱約聽到由遠及近的警笛聲。

「別睡！你妹妹今晚上來找我說聯系不上你，當時周偉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在旁邊，她已經報警了，一定要撐住！」

耳畔的聲音越來越模糊。

失去意識前，我似乎聽到重物砸落在地的聲音。

15

夢里滿天紅光，耳邊是噼里啪啦的燃燒聲。

我的面前一會兒是冰箱哥面目猙獰的臉，一會兒是江朝俞慢慢遠去的背影。

我伸手去拉他，卻怎麼也觸碰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火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