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個翻了面的雞蛋。
他學著護士,找了微濕的毛巾,細心地,幫我擦拭小腿和胳膊。
耳畔,感受著他的吐息,我心跳飛快。
可惜我不寫日記,不然一定是:
「X 月 X 號,晴。」
「今天,有男人把我干洗了一遍。」
「他不光洗,他還沖我耳朵吐氣!」
8
這種曖昧沒有持續多久。
干洗之后,我偷偷瞥他。
他在好奇地看毛巾。
上面。
是他搓下來的泥兒!
9
我始終認為,一個仙女兒,應該是完美的,是被嘖嘖稱贊的。
然而,好像只要小何在我身邊,我就一定會,
身受重傷、形象破滅、還特麼總接地氣!
他就是我克星啊,媽的。
胳膊終于能動的那天。
痛失仙女資格的我給閨蜜打電話。
我說你和小何換個班吧,要不然我真的不想活了。
「你造麼?護士現在把他當我家屬,好多事都他負責。」
「這樣不挺好麼?」閨蜜不解。
「上廁所也是他扶著!他現在比我媽還了解我排泄周期!」我差點哭出聲來:「姐妹啊!救救我吧!」
閨蜜支支吾吾地。
以我對她的了解,這個反應,明顯有問題!
我這才知道,本來,是閨蜜要來醫院照顧我的。
但小何找到她,一直求她,說讓他來照顧我。
還再三保證,會比照顧他媽更用心(?真是個言出必行的男人)。
「那他為了啥啊?」
「他說有個問題,一直想單獨問你。」
「啊?啥問題?」
「我也不知道啊,他不肯告訴我。但我覺得,這不明擺著你倆要有戲麼?就同意了。」
我想了想:「等會,這麼大的事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太不厚道了吧!」
「姐妹啊。」閨蜜終于嘆了口氣,「這些天,你回過我消息麼?」
我這才想起,這些天,都是小何幫助我操作手機。
我提前央求護士,無情地,屏蔽了我閨蜜的微信。
為了防止小何看到我和閨蜜那些老色批話題。
10
所以。
他要問我什麼?
還必須單獨問我?
那幾天,我一直胡思亂想的。
11
有天傍晚,昏黃的日光照進來。
小何的側臉,被夕陽照得很好看。
「姐姐,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他終于開口了。
我大腦飛速運轉:他要問我什麼?
他一直中意我?
害怕年齡成為距離?
他想讓我認他做干兒子?
……
「姐姐,你為什麼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啊?是有人逼你的麼?」
……
我等了半天,然而他并沒有繼續問的意思。
就,問這個??!
就一個紅綠燈整得我心跳加速的?
「如果有人欺負你,可以告訴我。」他望著我,認真地說。
好吧,又暖心又失落的。
我只能告訴他原委——聽說過花木蘭代父從軍麼?你姐姐代閨蜜碎大石。
也沒人欺負我,怪就怪自己強出頭吧。
我沒想到的是,小何笑了笑,對我說「知道了。」
那笑容里面,似乎暗藏著失落。
12
我,痊愈出院了。
終于,可以結束這段母子關系了。
那個下午,我帶著一臉疲憊,回到出租屋,剛想休息一下。
才發現欠費停電了。
一起的,是房東催房租的電話。
看了看自己卡上余額——住院一趟,那點可憐的存款,早就掏空了。
猶豫再三,厚著臉皮,給領導打了電話。
中心思想就是:「那個啥,咱們能不能,報銷一下住院費啊?」
「理解一下,公司也有公司的難處。」
好家伙,回答標準得像是《敷衍教科書》上出來的。
「那……我的工傷賠償……」我不死心,真是沒錢了。
我沒想到,這句話惹毛了領導。
「你是在工作時間受的傷麼?」
「胸口碎大石是在你的業務內麼?」
「是不是以后誰隨便受個傷,都可以找公司要錢?」
連珠炮似的,我連回懟都插不進話,迎接那頭的狂風驟雨。
「住院兩周不在崗,你給公司帶來多少損失?我們問你要賠償了麼?!」
「如果要開除你,一點問題都沒有!」
「自己想清楚吧!」
領導「啪」地掛斷了電話。
13
夜幕降臨。
出租房還是沒有電,一片漆黑。
我蜷縮著,開著手機電筒,擦了擦通紅的眼睛。
想給媽媽打電話,想了想,又算了。那麼遠,還讓她擔心。
那一天,我特別想回家。
后來,電話突然響起。
是閨蜜打來的。
我接起來,還沒開始哭,就被閨蜜一句話整懵了。
「聽說了嗎?小何為了你,把公司錘爆了。」
14
「啥子啊?」我懵了。
原來,下午的時候,小何去送材料,聽見了領導和我的電話。
「領導,年會,也屬于員工的工作時間。」
「她住院,也不屬于無故曠工。還有,我知道你會找一萬個理由來反駁她,反駁我。」
「但你不應該欺負她。」
領導破口大罵,小何則離開了公司,只留下被他用力捏皺的材料。
就在他離開后,不到一個小時,公司里來了一批人。
一批,公司惹不起的人。
15
「誰啊?啥人來了?」我追問閨蜜。
「還能有誰,監管部門唄。」
我更加懵了,「這和小何有什麼關系呀?」
「我聽說小何的爸爸,是什麼商會的主席,特別牛逼的那種。你說監管部門找公司,還能是因為誰?」
閨蜜幸災樂禍:「公司瞬間認慫了,說是過幾天,還要去你家登門道歉。」
我瞠目結舌,半天才反應過來一件事。
「不是……那他做個實習生是為啥呢?玩模擬人生嗎?」
「這就是問題所在啊姐妹。」
「小何,應該就是為了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