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一幕與當年盛夏夜我撞破他所做之事,有驚人的相似。
我無意間復刻了當年的景象,意識到這一點,我慌亂起身攆人:「今晚就到這兒吧。」
秦葉慢慢直起身,在他困惑加擔心的目光下,我更加坐立難安,心虛得不敢與其對視。
對此一無所知的秦葉,以為我是困于靈感枯竭,臨走前還溫聲安慰:「不要急,我們慢慢來,總能找到靈感的。」
他離開后,我做了一整晚混沌荒誕的夢。
夢里是在南市家中的畫室,年少的秦葉倚在窗前,已是成熟男人的秦葉半裸躺在沙發上,他們都直勾勾地盯著我,一人軟聲呢喃「姐姐」,一人蠱惑輕喚「宋意煙」。
見我不為所動,年少的秦葉緩步靠近,拉著我走向沙發上的秦葉。
我俯身脫掉上衣,與半躺的秦葉肌膚相貼。對方白皙修長的手在我后背與腰間游走,意識迷亂間,他似再也受不住,呼吸急促地求道:「坐上來。」
07
第二天從床上醒來,我沖進浴室洗去黏膩,決定暫時不要和秦葉頻繁接觸。
摸清他的作息時間后,便能在出門時輕松避開。
他幾次發消息詢問何時開始第二次畫畫,我一再找理由推脫。
秦葉終究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在家門口堵住了深夜回家的我:「宋意煙,我是哪里做錯了什麼,讓你覺得不舒服了嗎?」
我內心羞愧:「沒有,你很好。」
他盯著我:「那,你為什麼總躲著我?」
我總不能說是對他有欲。
相處時間太短了,我分不清是真的心動還是耽于美色。
我盯著地面:「沒有,最近畫廊要籌備的事情太多。
」
眼角余光看到秦葉后退了一步:「好,那你早點休息。」
這一晚,無眠。
接下來的日子,秦葉沒再發消息找我。
就在我以為我們會在成年人的心照不宣中關系變淡時,我媽和秦葉的媽媽一起來北市旅游。
我和秦葉作為子女,勢必要親自作陪,我倆不可避免要再次接觸。
四人一起在外面用完晚餐,在江邊散步時,我媽突然拉住我低聲問:「你和小秦怎麼回事?」
我看了眼走在前方不遠處的秦葉和秦媽媽,含糊道:「什麼怎麼回事?」
我媽這人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實際心很細,輕拍了下我胳膊:「別跟我裝傻,你倆今天就跟陌生人似的,生分得很,連對視都沒有。你實話跟媽講,你倆鬧矛盾了?」
「我和他本來就沒什麼關系,哪里來的矛盾?」
我媽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我:「沒什麼關系,人家替你找房子,今晚吃飯的時候視線全程在你身上?沒什麼關系,這些年你在國外,人家逢年過節來看我,給他媽媽買啥,都給我一份?沒什麼關系,去年我摔了腳,人家忙前忙后帶我上醫院?」
我越聽越驚訝:「你去年腿摔了怎麼都沒和我說啊?」
「你人在國外,說了也是白添擔心,又不是什麼大毛病,何況小秦帶我去了嘛。」
我急了:「那你也要和我說呀。」
「我現在不是都好了嗎?行了,和你說小秦的事兒呢。我覺得小秦這個人挺好的,靠譜細心,人品好,還上進。」
我不吱聲。
我媽繼續道:「我可和你說啊,你要是沒那意思,我就把小秦介紹給別人了。我身邊好多姐妹都想讓他當自家女婿呢。
」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嗔道:「你究竟是誰親媽呀?胳膊肘老往他那里拐。」
我媽用看破一切的眼神瞅著我:「你就口是心非吧,我當然是你親媽。」
說完,朝前方的秦媽媽喊道:「那邊在跳廣場舞,我們去看看,讓他們年輕人自己逛。」
秦葉站在原地等,我慢吞吞往前挪。
這段時間是我非要和他拉開距離,如今聽完我媽說的話,內心不免又泛起漣漪,一時不知該以何種狀態面對他。
也許是察覺到我的遲疑,秦葉走回來接我,自然地開啟話題:「畫廊的事忙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
空氣安靜下來,江風吹拂,我倆的手挨得很近,似碰未碰。
「你……」
「我……」
倆人同時開口,忍不住相視一笑,氣氛緩和了許多,秦葉很紳士:「你先說。」
「你不生氣了?」
聽我這樣說,秦葉先是一愣,然后是無奈:「宋意煙,到底是誰在生氣?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怕。」
他聲音越來越低,最后近似低嘆:「多怕你再一次逃走。」
08
這個「再」字很微妙地提醒了那年盛夏夜我撞破一切的慌張,原來他知道那時我就在躲他。
耳邊是他有些委屈的聲音:「我不敢再貿然去打擾你,所以,我搬了救兵,讓我媽帶阿姨來北市玩,這樣我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見你。可你全程看都不看我,直到剛才,我都還在想,是不是徹底完蛋了。」
話在嘴邊轉了又轉,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最后只說出干巴巴的一句:「我沒生氣。」
秦葉松了口氣:「嗯,現在知道了。」
也許是心中有愧,我想哄哄他:「你還想陪我找靈感嗎?」
秦葉眼神亮了:「當然!」
我心情也好了起來,連日以來壓在心頭不知名的陰霾一掃而空,我決定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