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秦葉似乎早已忘記了當年之事,我又何必自尋煩惱。
倒時差讓生物鐘變得紊亂,我在畫室熬了整宿,直到天明才回臥室躺下。
再次醒來已是傍晚,是被餓醒的,冰箱空的,想著出門覓食順帶逛逛超市。
收拾好出門,就聞到對門傳過來的飯菜香味。
秦葉家的門大敞著,他戴著圍裙從玄關走廊轉角探出頭,語氣自然:「醒了,過來吃飯吧。」
而我確實很餓,被食物香味勾著進了門。飯桌上已有三菜一湯,都是我愛吃的菜,秦葉還在廚房忙。
飯廳的暖光燈讓視野所及都染上了一層暖色。
秦葉端著最后一個菜從廚房出來,看著呆站在桌前的我,笑道:「愣著做什麼?洗手吃飯。」
洗手時,掃了眼洗手間的洗漱用品,看樣子他是一個人住。
反應過來,搖了搖頭,暗罵自己沒事想這些做什麼。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我沉浸在食物的美味里,而秦葉一如既往地食不言。
那年他借住在我家時,吃飯也是安安靜靜的,除了偶爾禮貌應答我媽熱情的關懷。
吃完飯,正打算幫忙收拾碗筷,被秦葉攆到客廳。他打開電視,又在廚房洗了碗草莓遞給我:「看電視等我一會兒,剛回國應該需要購置日常用品。附近有個超市,正好我也有東西要買,順便帶你熟悉一下周邊。」
他考慮得很妥帖,也不讓人覺得冒犯,也許是出于我媽的囑咐,也許是想報答當年的借住之情,總之,能感受到他的照顧。
而這種潤物細無聲的照顧,會讓人忽略掉他其實年齡比我小的事實。
超市離家很近,秦葉雖說自己也有東西要買,但全程都推著購物車跟在我身后,偶爾利用身高優勢去拿貨架上我夠不著的物品。
逛到零食區時,迎面來了一對小情侶。男生把女生圈在懷里,兩人一起推著車,舉止親昵地討論著要買什麼。
我和女生對視了一眼,女生不好意思地對我笑了笑,眼神里似乎把我和秦葉看作了一對。
對這一切毫無察覺的秦葉低頭輕聲問:「薯片要嗎?」
我莫名臉燙,隨手從貨架拿了一罐,卻被秦葉疑惑提醒:「你不是不喜歡這個口味嗎?」
看清手中的薯片口味,我又放了回去:「拿錯了……不過你怎麼知道?」
秦葉頓了一下,似有些無奈,又有一絲羞赧:「那年暑假借住在你家。」
從今晚符合喜好的晚飯到對我零食口味的了如指掌,都是在那時觀察到的?還記到現在?
這是我們重逢后,第一次主動提及當年借住之事。那對于那晚的事,他是否也還記得?
我們默契地不再對此往下深聊。
結賬時,收銀員推銷滿贈活動,說禮品是一對鑰匙掛件。
我正打算回絕,秦葉在這時突然說忘買東西,等他拎著兩瓶醬油回來時,價格算上正好夠滿贈。
他一臉無辜:「好巧。」
我一并結了賬,面對收銀員給的鑰匙扣掛件,猶豫要不要一人一個。
秦葉順手接了過去,往我購物袋放了一個,自己留了一個。
東西是一起買的,好像這樣分確實也沒毛病。
他堅持要將醬油的錢轉給我,看著我通過他的微信好友申請,他心滿意足地拎過我的袋子往前走。
我兩手空空地跟在他身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哪里好像不對勁,怎麼最后就發展到擁有同款鑰匙扣了?
也許一起逛超市讓彼此變得沒有那麼生分,回去的路上,我們一邊壓馬路一邊閑聊,給我的感覺很舒服和安全。
直到進家門前,秦葉突然叫住我:「宋意煙,你現在有對象嗎?」
04
我有些詫異,重逢以來他一直進退有度,就連聊到我國外的生活,也只是點到為止,甚至沒問我為什麼會突然回國。
卻偏偏在感情問題上如此直白,再加上走廊燈光下他直勾勾看過來的眼神,仿佛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他很重要。
想著他總是叫我全名,我突然起了惡趣味:「叫聲姐姐,我就告訴你。」
秦葉一愣,耳尖泛起微紅,正當我以為他會放棄時,一聲「姐姐」從他口中溢出,而他的眼神隨之變得有侵略性。
我感覺自己玩脫了,下意識后撤。他跟著往前,直到我的背抵到門上。
他似乎意識到了我的不適,立刻停了腳步,眼神轉瞬變乖,討好道:「姐姐,就告訴我吧。」
我答得磕磕絆絆:「沒,沒有。」
他笑得愉悅:「好巧,我也是。」
這晚我失眠了,半夜從床上坐起:「他是有人格分裂吧!」
接下來幾天,我忙著開畫廊的事宜,天天早出晚歸。而他似乎也很忙,雖然我倆就住對門,但很少再碰見。
再次見面,是在同學聚會我被人糾纏的時刻。
前幾年在國外積攢的人脈并沒有那麼快可以利用起來,我需要有對國內藝術品市場更為了解的信息源。
所以當大學班長發來同學聚會的邀請時,我稍加思索便答應了。
幾年未見,個個都是人精。觥籌交錯間,有奉承也有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