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暑假,鄰家弟弟借住在我家。
我們本是生分的主客關系,直到盛夏夜,透過半掩的房門。
我看見平日里清冷沉默的少年躺在床上,腰間蓋著薄毯,右手伸了進去。
眼尾潮紅,失神地盯著天花板,急促的呼吸間喃喃念著我的名字。
月光下,他不經意偏頭看向房門,與我四目相對。
我倉皇離開,提前返校。
緊接著我出國留學,并留在國外工作,逐漸忘了此事。
直到我決定回國發展,媽媽讓朋友兒子去機場接我。
「宋意煙,歡迎回來。」
當年月光下透過門縫與我相望的少年,與眼前的男人重合。
我卻莫名想起一句話:年下不叫姐,心思有點野。
01
秦葉開車很穩,更是十分安靜。
自從剛才見面打了招呼后,我倆就沒再說話,畢竟現在算不上熟悉。
多年未見,眼前人眉目間多了幾分成熟和凌厲,身上散發著好聞的沉木香,腕間戴著一串木質手串,襯得他的肌膚更加白皙,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修長,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想起那年盛夏初見。
那年,大三暑假前我家搬了新小區,我媽自來熟,很快就和同小區的阿姨相約廣場舞。
秦葉借住我家這事兒,我媽有提前打電話問過我的意見,說他是單親家庭,考上外地名校,他媽媽便賣了房子,計劃去他大學所在的城市購置新房。
新房還未安置妥當,所以想將秦葉暫時借住在我家一段日子。
我媽還發來秦葉的照片,說他懂事有禮,看起來怪可憐的。
我本在猶豫,卻在看到照片后,一眼被他的手所吸引。
我是手控,更愛畫手,但遲遲未能畫出滿意的作品。
所以,我同意了,前提條件是他要當我畫畫的模特,每天抽出兩個小時讓我畫他的手。
我畫畫不喜人打擾,再加上他生性少話,所以每次畫畫時,家里的畫室就只有我和他,耳邊只剩下筆勾勒在紙上的沙沙聲和窗外的蟬鳴。
除了告訴他怎麼擺放手,我們幾乎不會說話。
我一旦開始作畫,心思便只放在他的手和畫板上。
可在這一次回想里,坐在窗邊的少年抬眼看向我,聲音是不符合年齡的成熟低沉:「好看嗎?」
「什麼?」我下意識接話,從回憶里抽離,才發現問話的人是此刻正在開車的秦葉。
他視線仍盯著前方的道路,又問了一遍:「我的手,好看嗎?」
02
被抓包,但我不慌:「這手串挺好看的。」
他輕笑一聲,沒揭穿我,解釋道:「我媽去廟里求的,保平安。」
「喔喔。」車內又歸于安靜,我有些尷尬,拿出手機發消息問我媽怎麼讓秦葉來接我。
沒想到我媽直接一個視頻電話打了過來,我正想摁滅,秦葉瞥了眼手機屏幕:「阿姨的電話,怎麼不接?」
我只好硬著頭皮點開,視頻界面出現我媽和一個阿姨,我和秦葉同時喊了聲「媽」。
她倆笑瞇瞇地應答,我立馬反應過來阿姨是秦葉的媽媽。
我媽自顧自地說:「誰讓你回國非要去北市發展,正好小秦也在北市,熟人接機我放心些。你要租的房子還是人家小秦幫忙找的,就在小秦對門,你倆還能互相照應。我和你阿姨也能放心在外旅游了,別太想我。
」
噼里啪啦又囑咐了一番,然后也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留下我和手機黑屏里的自己面面相覷。
不著痕跡地看了眼秦葉,見對方面色無異,我反倒有些不自在。
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會兒是那年盛夏的畫室,一會兒是此刻車前的道路。
直到車停了下來,我都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秦葉突然湊過來,太近了,我下意識屏住呼吸往后靠。
他單手解了我的安全帶,又很快退了回去:「到了。」
然后他下車從后備箱拎出我的行李。
跟在秦葉身后上了樓,他掏出門鑰匙遞給我:「我就住對門,有事可以找我,好好休息。」
我慢了半拍答謝:「麻煩你了,謝謝啊。」
他盯著我,似有話要說,而我看著掌心的鑰匙,不是很想看他。
秦葉輕嘆一口氣:「我不是壞人,你別怕。」
我輕輕「啊」了一聲,迭聲否認:「沒有沒有。」
他不置可否,轉身進了對門。
其實,我不是怕他,我只是有些別扭。
畢竟那年盛夏夜,我親眼見他做那事時喊著我的名字,更要命的是,那晚回房后,我做了個夢。
夢里我靠在畫室窗臺前,秦葉在我身前從半跪到緩緩站起,那雙好看的手從下一路往上,月光灑在我倆身上,彼此呼吸都很急促。
他整個人都貼了過來,在我耳側竭力平緩呼吸:「姐姐。」
03
所以那次醒后我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夢,才會倉皇逃回學校。
時隔多年重逢,遺忘的記憶再次襲來。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用鑰匙開了門。
不得不說,秦葉替我找的房子,確實很符合我的喜好,尤其是臥室那個從清晨到傍晚都能沐浴在陽光里的超大飄窗,還有單獨的房間可以布置成畫室。
我邊整理行李,邊調整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