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聯系上當年為陸驍治傷的專家。

他曾為陸驍的傷勢遠赴歐美，和諸多專家會診，經過全方位評估。

陸驍通過科學治療與復健重回賽場的幾率，至少有百分之 50，并不是他提到的希望渺茫。

「陸驍，你當年選擇退役，到底是真心為想結婚，還是在拿我當借口？

「你心里其實懼怕走上更大的世界賽場，害怕跌落神壇，保不住已有的榮譽吧？」

陸驍臉色微白，我就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的心聲。

「陸驍，從今天起，你的人生不是我的責任，那是你自己要背負的事了。」

這一份報告，將陸驍逼得節節敗退。

他撞上展示柜，狼狽地扶住獎杯。

再轉身，陸驍笑得譏諷，拿來筆，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名。

「說了這麼多，不就是要離婚。

「我成全你。」

11

第二天，從民政局出來，陸驍說要回去拿東西。

那套房子結婚時轉到我名下了，他不要。

剛從車庫上來，就看到沈琳等在門口。

她托著小腹，臉上隱隱透露著勝意。

「阿驍丟三落四的，讓我來幫忙收拾東西，林漫你介意嗎？」

沒等我點頭，陸驍就搶先開門，帶沈琳走進我們曾經的家。

我握著拳頭，呼吸微滯。

有那麼一刻，真想沖進去將面前耀武揚威的男女撕碎。

但那除了讓我顯得可悲，沒有任何意義。

陸驍他們好像完全忘記我就站在門口。

「阿驍，以后我們的新家不封窗好不好，我喜歡新鮮的空氣。

「這些衣服扔掉吧，設計都過時了。

「你看看這些獎杯都落灰了，如果是我，肯定每天擦一遍。」

陸驍被沈琳逗笑了，她說什麼都答應。

我為他設計的衣服、送的生日禮物、精挑細選的洗漱用具，陸驍一個都不留。

他根本不是來收拾東西的。

只是懷抱惡意在踐踏我們之間的感情，或者說我對他的心意。

想通這點，扼住心臟，險些讓我窒息的那雙手消失了。

我用手機發了幾條信息。

不到十分鐘，我帶著十幾個人走進家門。

迎著陸驍疑惑的眼神，淺笑解釋。

「這套房子我剛才已經委托中介售賣，他們都是來看房估價的。」

不等陸驍反對，我就對中介團擺擺手。

「房間里的家具擺設都留給下任房主，給價合適就賣。」

我收拾出私人物品后，表示其他東西全部委托中介代為處理。

我走得瀟灑，只在電梯門關閉的瞬間，抹去眼角濕潤。

親手毀掉自己的家，哪有那麼容易？

可面對陸驍和沈琳，我不能輸。

剛到地下車庫，陸驍從步梯間追出來。

「林漫，你就這麼絕情？」

情緒如潮汐，劇烈起伏時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我只想藏好脆弱，快點離開這里。

我腳步未停，聲音愈發冷淡。

「別忘了三十天后，來民政局把剩下的手續辦完。」

「如果我不離了呢？」陸驍擋在前面，「漫漫，我們明明說好這輩子都在一起，我后悔了，不想離了。」

沈琳剛好從身后電梯下來。

陸驍的話，她明明全都聽見了，可后果卻要讓我來買單。

「林漫，我認識陸驍十年，等了他十年，我絕不可能把他還給你！」

沈琳將我推向疾馳而過的汽車。

小腹傳來疼痛時，我看到陸驍所有的無恥與偏執化為恐懼，將他生吞活剝。

這下，他該滿意了。

12 陸驍

看到林漫眼中的失望時，我就已經后悔了。

想到她要跟我離婚劃清界限，渾身細胞都在叫囂反對。

我抱著滿身是傷的林漫。

才發現她看似堅不可摧的防御下，身體那麼輕，那麼軟。

向來對我事事有回應的她，這一次無聲拒絕了我。

我把林漫送進醫院，聽醫生說明情況，在走廊上，我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可是不夠。

和我對她造成的傷害比，遠遠不夠。

被岳父岳母趕出病房后，我在門外想了很久。

在拋卻所有掩飾的借口后，才意識到，我有多麼無恥。

沖擊世界大賽前，無數球迷在唱衰我。

他們分析我的技術和體能都已開始走下坡，現在退出，我一輩子都是亞洲最年輕的大滿貫得主。

看著無數崛起的新星后輩，我確實退縮了。

當初救林漫時，我什麼都沒想，只知道快一分鐘甚至一秒鐘，她活下來的機會就大一分。

當醫生告訴我手傷了，需要復健，我第一反應是慶幸。

多好的退役理由。

為了愛情，總比畏懼挑戰說出去要好聽。

但到底心里有不甘，沈琳出現在婚禮上時，說我本該走上世界的頂峰。

我開始計較，和林漫的婚姻中，得到的和失去，哪個更多。

從前別人喊林漫，職業選手陸驍的女友。

現在則叫我，林總的老公。

當忙碌的人變成林漫，我卻沒辦法像她那般等待著。

我會胡思亂想。

想前隊友的玩笑，想沈琳的篤定，想林漫，她到底愛事業多些，還是更愛我。

那句女人有孩子就收心了，竟然成為我的救命稻草。

我卑鄙地想讓她在天平里放上同樣的砝碼，我們不需要更多的錢，但孩子可以讓我們的家庭和人生更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