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平靜溫和的他此時渾身似乎都緊緊繃著,攥著酒杯的手青筋暴出,露出曾經不顯的張力。
我也喝了一點點酒,有點想上廁所了。
我問梁彥瑾廁所在哪個位置。
梁彥瑾站起來道:「我帶你去。」
酒桌上所有人都說說笑笑,沒人注意到我們兩個。
沈曜似乎注意到了,剛要站起來,卻被旁邊的男同事按住喝酒。
我暈乎乎地跟著梁彥瑾走進別墅。
我以為梁彥瑾給我指個方向就好了。
別墅很大,裝修也帶著梁彥瑾特有的冷清簡約風格。
他帶著我走到了衛生間門口。
我道謝后先走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的馬桶很干凈,我把馬桶墊掀下來小解。
突然間,衛生間的燈滅了。
不,不只是衛生間。
是別墅內所有的燈光。室外燈也滅掉了。
13
我聽到外面嘈雜慌亂的聲音。
「臥槽,別墅也會停電嗎?」
我剛小解完,慌慌張張擦干凈后,提褲子就要站起來。
衛生間沒有窗戶,沒有月光的照耀,一切都顯得格外黑暗。
誰知道為啥有錢人的衛生間這麼大啊。
還特別黑。
我按照進衛生間的回憶去摸索衛生間的門。
在我摸索門的路上,卻被絆了一跤。
我一時不穩,跌坐在地上,手臂在剛才著急找支撐物的過程中,打翻了臺面的一個瓶子。
咔嚓一聲,瓶子破碎的聲音在寂靜中十分清脆,衛生間內突然彌漫了一股淡淡的麝香與雪松混合的香味。
「你還好嗎?桃桃。」我聽到了門外梁彥瑾清冷的聲音。
不只是他說話的聲音,還有門被輕輕推動的聲音。
「抱歉,太黑了,我摔了一跤,好像打碎了你的香水。」我說道。
他卻沒有答話。
衛生間的門鎖啪嗒一聲,門似乎關閉了。
衛生間內突然很安靜,我只聽到了他顫抖和刻意壓輕的呼吸聲。
他的安靜和呼吸聲讓我莫名地緊張起來,他就像是戰場上受傷的傷者,壓抑著痛苦和掙扎的情緒。
我有些害怕,手撐著地面想要站起來,卻不小心碰到了剛才濺到我面前的玻璃碎渣。
玻璃碎渣猛地扎進我的手掌,我疼得叫了一聲。
隨后,我感覺到,一個朦朧的黑影似乎籠罩住了我。
呼吸聲離我越來越近,梁彥瑾的鼻尖幾乎要抵住我的額頭。
「你受傷了,別動。我扶你起來。」
「抱歉。」我有些緊張,手掌的疼痛讓我聲音有些顫抖。
因為太黑了,所有其他的感官都無限放大。
鼻尖縈繞著雪松麝香的味道,還有梁彥瑾身上的淡淡的酒味。他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額頭上,讓我越來越緊張。
倏地,我感受到一只寬厚的大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隨后似乎找到了目標,緩慢地又充滿壓制性地蓋在了我的手背上。
「干什麼。」我的聲音幾乎要支離破碎。
「我可以自己起來。」
安靜的室內,似乎只能聽到他的呼吸聲,和我心臟撲通撲通如鼓點的聲音。
「桃桃,我嫉妒了。」
那只寬厚的溫熱的手捏住了我的手,我受傷的手被他強行放在了他的胸前。
我感受到了我手掌的血液流到了他的襯衫上,也感受到了他襯衫內鼓動跳躍的心臟。
「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
曾經如同平靜潭水的聲音如今像是翻滾濺起波浪的黑潭。
沙啞又低沉。
「桃桃,你還喜歡我嗎?」
溫熱的唇瓣似乎印在了我的額頭,我的大腦在這個瞬間一片空白。
門外忽然響起來沈曜的尖叫:
「桃桃,你還好嗎?」
「我找到中央控制臺了,燈馬上就會亮了。」
嘀的一聲,所有的燈光乍然亮起,如同白熾的太陽。
衛生間的門被猛地踹開。
此時的梁彥瑾正紳士地把我從地上拽起來,他聲音平靜又溫和:
「你摔倒了?沒關系吧。」
「沒事。」我裝作無事地站起來。
沈曜琥珀色的眼眸卻死死地盯向一個方向。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是梁彥瑾潔白襯衫上的一抹血跡。
梁彥瑾看著沈曜死寂的目光,他一向冷清的面容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一抹溫柔的,甚至可以說帶著些羞澀的,卻又充滿詭異的笑容。
那天晚上回去,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我靠在車座上,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燈亮了后,絆倒我的小凳子。
在我一開始去衛生間的時候,明明規規矩矩地放在洗手臺下面。
14
那天晚上,我的網易云推送了一個消息。
我的粉絲又多了一位。
我也沒在意,只是滿腦子都是梁彥瑾今天對我說的話。
「桃桃,你還喜歡我嗎?」
說還不喜歡是假的,我還是有點喜歡他的,可是我有點怕。
是的,我有點害怕。
那天黑暗的屋子里,他輕喘的呼吸聲和幾乎病態的笑容。
我害怕,這不是我認識的梁彥瑾。
我認識的梁彥瑾是溫文爾雅,是清冷矜貴,是會幫助別人的學長,是自律上進的領導。
而不是如同一個……
如同一個黑暗癲狂的瘋子。
那天之后,我升職了。
我的辦公室升到了梁彥瑾的樓層。
準確點說,是梁彥瑾獨立辦公室正對著的工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