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改日阿兄再送你一只便是,明日阿茵要出嫁,你……」
「閉嘴!」
我一邊梭巡仆人們,一邊留意著謝茵的神色。
衛洵又跟著問:「棠棠,到底發生何事?」
「我讓你閉嘴!」
我的腦子突突地疼。
我竭盡全力才保持清醒。
我要找到他。
找到殺死小九的兇手。
我一路看過去。
一張陌生的臉映入眼簾。
腦子里不由自主浮現系統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那個窮書生啊,才華不及謝允,長相不如衛洵。】
【謝茵瞎了眼才看上他。】
「是他!」我毫不猶豫地指著他,「是他和謝茵殺……」
「胡鬧!」父親突然一聲大喝,「來人,大小姐癔癥又犯了,把她帶下去!」
「是他啊爹爹!」我指著那人。
謝茵的臉都白了。
明明是他,沒錯的。
「他是……他是……」
謝茵的情郎啊!
后面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系統違規告訴我的劇情,我說不出去。
「阿兄!」我紅著眼望向謝允,「他是誰?」
「他是誰你不知道嗎?」
「爹爹,他是誰,你不知道嗎?!」
明明,他們都知道的。
心口又開始密密麻麻地疼。
不在意的。
是了,他們不在意我的。
他們連我的死活都不在意,又怎麼會在意小九的死活?
「衛洵。」我哽著嗓音拉住衛洵的袖子,「你去查,你去查他是誰!」
「謝棠你閉嘴!」
「你去查他和謝茵什麼關系!」
「他們在騙你,他們一家子人,合起伙來騙你啊!」
我用力地拽著衛洵。
盡管他也是靠不住的。
可沒有人了。
連系統都沒了。
從此都是我孤身一人了。
「棠棠……」
衛洵的臉色很倉皇,「棠棠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
我沒事啊。
我只是好疼。
全身上下,從里到外,都好疼。
我猛地吐出一口血。
一口,又一口。
倒地前,看到丞相府錚亮的星星。
像極了我滿心歡喜,回到丞相府的那個夜晚。
17
人生最絕望的是什麼呢?
不是你守著秘密而口不能言。
是你發現這個秘密,只是你自以為是的秘密。
第一個被我發現的,是謝允。
那是謝茵「去世」一周年的忌日。
母親病了,我照例在法場念經超度。
夜晚一陣風將燭火吹滅,我沒有起身去點。
謝允大概以為我沒那麼乖,已經回去歇息了。
拿著一壺酒,一邊喝一邊哭:
「你怎麼那麼蠢?」
「阿兄只是勸你離那書生遠一些。」
「謝家與衛家一文一武,世代交好。衛洵又對你一往情深,你和那書生能有什麼好結果?」
「你怎能因為阿兄說了幾句重話,就引火自焚?」
那時我尚不知謝茵是假死脫身。
離得遠,模糊聽了幾句,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系統跟我說過之后,某個午夜夢回,想起他這番話。
后背沁涼。
原來阿兄知道。
知道那書生的存在。
知道謝茵并非因我自焚。
可他依舊處處針對我。
口口聲聲我害死了謝茵,要我給她償命。
他不知謝茵假死,以為是自己阻撓她與書生,才導致了她的自焚。
卻也拒不承認謝茵因他而「死」。
將一切罪責推到我身上。
第二個被我發現的,是母親。
謝允每次醉酒,都是母親親自照顧。
那日我去給謝允送琴譜。
細窄的門縫里,謝允又在哭著嘟囔那幾句話。
母親一臉平靜地給他拭汗。
原來她也知道。
她也知道謝茵不是因我而死。
以為是因阿兄的幾句話而死。
可她生病,夢魘,依舊要我去跪著贖罪。
我和阿兄之間,她保阿兄而棄我。
最后一個被我發現的,是父親。
那時我已知謝茵沒死。
可說話說不出,寫出的字,下一瞬就消失不見。
我琢磨了好久,決定去找父親。
父親貴為一國之相,文韜武略,樣樣精通。
我雖不能直說,但可以旁敲側擊。
他能領會也說不定。
可父親,不愧為一國之相。
我進門之前,系統嘆口氣:
【棠棠,別去了。】
然后它不知用什麼法子,讓我聽清了書房里的密談。
「大人!小姐與那書生已定居江南,短時間不會返京!」
父親也知道啊。
父親知道的,甚至比母親和阿兄還多。
他知道整個事情的全貌。
可他依舊保持沉默。
因為此事暴露,損的是丞相府的名聲,是丞相府與將軍府的交情。
所以他們每個人。
每一個,都知道謝茵的「死」與我無關。
卻每一個,都將我推上審判臺。
不死不休。
18
耳邊有嘈雜的吵鬧聲。
似乎有衛洵的:
「她怎麼可能要死了?明明前些日子還好好的!」
「庸醫!滾!都是庸醫!」
還有謝允的:
「你不是說她上次嘔血,只是我給她吃了三日白粥,餓的嗎?」
「這些日子不都是你在給她拿脈嗎?」
「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妹妹!」
有母親的:
「我的兒啊!如何弄成這副模樣?」
「生了這樣重的病,為何不與阿娘說啊?」
還有謝茵的:
「姐姐,貍奴是魏郎砸死的,真的與我沒有關系。」
「我第二日都要成親了,怎會給自己找晦氣呢?」
之后又是打又是鬧。
衛洵與謝茵的。
「洵哥哥,我只是走錯路被人騙了而已。」
「你不是說你就是愛我這副純善的性子嗎?」
「我……我是怕你傷心,不是故意假死……」
啪——一個耳光。
謝允與謝茵:
「若不是你當初把衛家說得那麼可怕,我哪會想到這樣的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