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帶著它在府內上上下下,都不覺得累。
母親見我精神氣好了些,似乎松了口氣,不再找我絮絮叨叨。
父親依然常常不在府中。
謝允輕嗤:「終于裝不下去了?」
我懶得理他。
半個月后,府里傳遍了。
他們福大命大的「大小姐」,要成親了。
衛洵,要娶她做平妻。
14
第一個來找我的,依然是母親。
「棠棠,茵茵已經十八,過了婚嫁之年。」
「雖她不是我親生的,畢竟養了這麼多年……」
「當年與衛洵先有婚約的,也的確是她……」
「我同意啊。」
彼時我摸著小九的耳朵,「他想娶便娶,她想嫁便嫁。」
「不用問我的。」
第二個來找我的,是謝茵。
她像是來試探,又像是來炫耀。
「姐姐,你真的不介意?」
「洵哥哥說,三媒六聘一樣不少,要比你當時的婚禮,還風光呢。」
我笑了笑:
「祝你們百年好合,恩愛白頭。」
第三個,是衛洵。
他竟然有些生氣:「棠棠,你不鬧?」
我看不懂他:「我為何要鬧?」
「我許諾過你,今生只你一人,不納妾不……」
我一聲嗤笑。
他還記得啊。
我還以為,他說的時候,是把我當謝茵,說給「謝茵」聽呢。
「我都要死了,還管你這些?」
「謝棠!」衛洵低斥,「我為你拿過脈,你休要……」
我甩開他的手。
衛洵還要上前拉我。
小九沖過去將他咬了一口。
謝允倒是沒來找我,但我去找他了。
我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在修琴。
夕陽照在他的側臉,儒雅風流。
天生一副好容貌。
「阿兄,衛洵要娶謝茵了呢。」
我抱著小九,斜倚在洞門邊,
「聽聞阿兄與衛洵不止一起長大,還一起邊關數年,是再好不過的兄弟。」
「阿兄也覺得,衛洵娶謝茵,沒關系的嗎?」
謝允難得變了臉:
「謝棠!你這是何意?」
我笑笑,抱著小九走了。
這群人的事,我可半分都不想管。
我只是想看點熱鬧罷了。
可仔細一想,為了看點熱鬧與他們耗著,也不合算。
我的身體好像好一些了。
好像能比我預想的活得久一些。
和離書衛洵怕是不會給了。
但我早就備好了一套戶籍和路引。
趁著衛洵與謝茵大婚的時候離開,帶著小九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
再好不過的選擇。
15
但世事總不盡如人愿。
我盡量避開他們了。
衛洵要娶謝茵的事,轟轟烈烈,滿城皆知。
甚至連丞相府的下人,都在笑話我。
我不在意。
謝茵的嫁妝數百抬,是我當年出嫁時的兩倍。
她常常「不經意」地在我面前炫耀。
我不在意。
甚至我搬離了原本的院落,特地選了個偏僻一些的地方。
只想安安靜靜地和小九待著。
事情發生在衛洵和謝茵大婚前一夜。
那天我照舊和小九在院子里玩了一個下午。
晚上,收拾了一些明日離開要帶走的銀兩。
然后摟著小九入睡。
夜半時我還做了個夢。
夢見我帶著小九離開丞相府。
我沒死,它還突然會說話了。
我們一路說說笑笑,好不快活。
就在夢境的盡頭,我突然聽到一聲凄厲的貓叫。
我猛地睜開眼。
小九不在懷里。
我不喜丞相府的下人,所以夜晚無人服侍。
它偶爾會趁我睡著出門,叼一些夜里會發光的石頭回來。
這樣我起夜時不會被磕碰到。
我強自鎮定。
但那聲慘叫,太刺耳了。
與小九的聲音一模一樣。
我披著外衣就出門,慌忙地找著它。
一直找到前院附近。
夜色中兩個人影,像是聽到腳步聲,匆匆離去。
我快步向前。
還沒到兩人的落腳點,就看到我的小九。
我以為我受了那麼久心絞痛的折磨,這顆心早就麻木了。
可看到小九的那一刻,心頭猶如扎入無數根利箭。
頭皮也跟著一陣陣地發麻,仿佛要和心臟一起,一并炸開。
我捂著腦袋在它身前蹲下,無法抑制地尖叫。
16
夜半的丞相府,燈火通明。
我跪在地上,崩潰大哭。
「你們……你們殺了它!」
「你們為什麼要殺它?!」
它那麼乖巧。
那麼可愛。
可現在它僵硬地躺在地上。
通體雪白的毛被染成血紅色。
那張圓滾滾的臉幾乎看不見。
它被人用石頭,直接砸碎了腦袋。
我不停地在腦子里喊系統。
可是沒有。
什麼都沒有。
「謝棠,大半夜你又在發什麼瘋?」
謝允呵斥。
「棠棠,一只貍奴而已。」』
父親不悅。
「不是貍奴!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
我這短暫人生里,唯一關心我,愛護我的朋友!
「把謝茵喊來!」我狀若癲狂,「把丞相府所有的仆人,所有!全部!都給我喊來!」
是謝茵。
我看過她那麼多幅畫像,她的身形我不會認錯。
另外一個人影,穿著府里的下人衣裳。
只要夠快,他來不及逃跑。
大約是我模樣嚇人,父親沉著臉揮了揮手。
不一會兒,仆人們陸續被帶來。
謝茵姍姍來遲。
或許是動靜鬧得大了,衛洵也從隔壁來了。
我擦掉眼淚沉下心。
動手的不會是謝茵。
小九速度快,謝茵這種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抓不住它。
要將那仆人揪出來。
這些日子我帶著小九上下逛,各個院落的仆人我都見過。
我眼神在一眾跪地的仆人中梭巡。
「謝棠,你鬧夠沒!一只貍奴罷了,死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