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陳牧不會輕易相信我了。

「天晚了，你今天在這住，明天就走。」

他不看我，自說自話在廚房忙碌。

「陳牧哥哥，我肚子餓了。」

他洗了青菜，切了番茄，熱油煎香小蔥，煮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青菜番茄雞蛋面。

「吃吧，只有這個。」

我當然不會跟他客氣。

只是我沒想到，一碗尋常的面竟然被他煮得鮮香。

這頓飯吃得異常安靜，我夸他手藝好，他不理我，只是淡淡地嗯一聲。

他洗碗，我洗澡。

「洗發水呢？發膜呢？沐浴油呢？」我傻眼了。

什麼都沒有，架子上只有一塊肥皂。

「只有這個，愛用不用。」

陳牧不會慣著我。

陳牧是短發，所以連吹風機也沒有。

所以等他洗完碗，就看見我穿著他的 T 恤，濕著頭發坐在床邊，抬頭看著他。

T 恤被發尾沾濕了一大團。

陳牧幫我跟鄰居借了吹風機。

鄰居是個中年阿姨，捂著嘴笑：

「小牧開竅了，知道帶女朋友回家了。」

陳牧黑著臉轉頭來，就看見我從門縫伸出頭，甜甜地對鄰居阿姨笑：

「謝謝姐姐，明天陳牧哥哥就去給我買吹風機。」

我縮進陳牧的被子里，瞬間被肥皂的香氣包裹住。

聞慣了酒店和家里的調香，忽然聞到這種味道，竟然讓人格外安心。

只有一張床。

陳牧打地鋪睡在地上。

黑夜里，我聽見他翻身的動靜和均勻的呼吸聲。

我悄悄下了床，鉆進他的被子里摸索。

打地鋪就算了，還穿褲子睡？

甚至連腰帶都系上了？

這種防備，真是令人宮寒！

忽然，我察覺到他后背繃緊，呼吸頓了一頓。

陳牧一只手很容易地把我兩只手整個鉗制住，接著是他低聲的警告：

「夏荔，老實點。

「不然就滾出去。」

06

陳牧一直以為自己不喜歡夏荔，是因為不夠了解她。

可是經過這三天的了解后，陳牧更討厭她了。

夏荔狡猾又善變，貪婪又淺薄。

可他偏又總上當。

上一秒，她還在可憐巴巴為自己說情：

「你看我也沒有那麼壞，對不對？」

下一秒，她就可以坐在他身上，奪走了他的一切后，笑得惡劣：

「陳牧哥哥，壞孩子也該得到一點教訓。」

她蹲在樓下求他收留，像無家可歸的狗狗。

她濕著頭發仰頭看他，像淋雨的初生羔羊。

看到他的時候，她眼睛亮了一下，又習慣地偽裝示弱：

「我沒地方去了，陳牧哥哥。」

夏荔說得對，陳牧是個爛好人。

陳牧以為這位錦衣玉食的大小姐要對他的面挑三揀四。

再不濟也會開個下面吃的爛俗玩笑。

可她認認真真捧著那碗面，吃得干干凈凈。

仰頭對他笑得滿足又開心：

「很好吃。」

陳牧承認，夏荔不在孤島上蠱惑他時，比楊雨枝更像個單純無害的鄰家小女孩。

連隔壁人精一樣的阿姨都被她的笑容迷惑。

她說的那些沐浴油發膜，陳牧聽都沒聽過，更不可能有。

可看她失望時，陳牧差點就說：

「我出去給你買。」

為什麼要買呢，明天就要趕她走。

買了也是浪費。

陳牧洗好澡，穿得嚴嚴實實出來時，就看見夏荔鉆在他的被子里。

她蒙著被子，深深吸了口氣，突然頂著亂糟糟的頭發鉆出來，新奇地說：

「這里都是你的味道誒。」

……

陳牧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

那種討厭她的感覺更強烈了。

討厭她善變，討厭她嬌媚。

討厭她一句話就能讓他置身孤島。

陳牧關了燈。

外頭下了雨，風雨聲輕輕敲著窗外老化的空調外機，像雨打在甲板上。

他聞到了荔枝香甜的氣息，女妖塞壬的觸手很輕易滑進他的盔甲。

他穿了褲子，還系了腰帶。

塞壬有些惱怒。

不知為何，看她吃癟，陳牧的心情竟然有點愉悅。

所幸黑夜中，夏荔看不見他輕笑的嘴角。

只能聽見他冷淡的聲音。

她怕了，不再亂動。

只有陳牧知道，她不會甘心，她在等他睡著再伺機而動。

可是她應該累了，竟然等不到機會，就已經睡著了。

她小小一團，就整個靠在自己懷里沉沉睡去。

大約真的怕被他扔出去，她皺著眉，揪著他 T 恤一角。

她呢喃著什麼，陳牧靠近去聽。

「媽媽，我不想死……」

07

陳牧念警校。

有課的時候上課，沒課就去打工。

現在要做的事多了一條，攆我走人。

「你怎樣才肯走？」

「玩夠了，就走咯。」

「什麼時候玩夠？」

「取決于你。」我撐著手，笑嘻嘻地看他，「什麼時候讓我玩夠。」

「想玩的話，你去找別人。」陳牧冷著臉。

這兩天的對話總是這樣開始，這樣結束。

我說了不吃蔥花，他偏要放一把。

浴室的沐浴露和發膜，我擺好，他撤下。

放在他衣柜里的，我精心挑選的睡衣，他束之高閣。

睡覺時，默認了我一定會偷襲，所以穿著褲子對我嚴防死守。

他劃清了界限，好像對我的排斥，是一場持久戰。

而顧銘那邊靜悄悄的，沒了我從中作梗，霸總強取豪奪小白花的狗血劇情像是停滯了一樣。

直到楊雨枝過生日，顧銘為她辦了生日宴。

沒膽請我，請了陳牧。

楊雨枝一直把陳牧當成無限額的人情信用卡。

有事哥哥，無事陳牧的那種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