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給楊雨枝和顧銘下了藥。
「但是楊雨枝那杯,我幫她喝了。
「你看,我也不是那麼壞,對不對?」
陳牧低頭,看見夏荔的手臂環著他的腰,
麥色和腴白的對比,讓他眼神一暗。
她為自己說情,說自己不是那麼壞的時候,像討要糖果的小孩子。
陳牧二十一歲,每天念書打工還債,別說接吻,談戀愛,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
他幻想的初次牽手和接吻,應該是和一個溫柔美好的女孩子,在他告白,她紅著臉點頭以后。
而更進一步,是結婚以后才可以的事。
今天一開門,全交代在夏荔這里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是覺得我壞,覺得我針對楊柳枝。
「陳牧哥哥,壞孩子難道不該得到一點教訓嗎?」
夏荔很輕易拿走了他的手機,掛斷了電話。
外面下了暴雨,整個房間陷入昏暗,只有窗外一點霓虹。
偌大的房間像一座漂流的孤島,可以任他為所欲為。
「外面下了雨,你打不到車的。」
「我沒帶——」
她養尊處優的,海藻一樣的長發散落在床上,如引誘水手的塞壬。
「沒關系的。
「如果是陳牧哥哥的話——」
陳牧的那根弦嗡然斷了。
外面狂風驟作,絕不是被她蠱惑,是神要行刑。
他啞著嗓子,摁住了作惡的塞壬海妖:
「趴好——」
04
在暴風雨的小島上漂流了兩日。
不分晝夜,也難分晝夜。
外頭還在下雨,空調開得清涼。
看我穿著他的背心,寬大的背心剛到腿根,顫巍晃蕩。
陳牧的臉紅得透徹。
「臟了。」我意有所指地用下巴指了指,「你弄的。」
「我去給你買新的。」
「便宜貨我穿不慣。
」
他不吭聲,拿起去衛生間,低頭幫我洗干凈。
陳牧手掌寬大,三角形的蕾絲布料在他手里顯得有點可憐。
我靠著門,喝一口咖啡打量他。
昨晚黑暗中,他仰起頭,繃著喉結滾落一滴汗。
真好看,像狼,像寫生的雕像。
像一夜三萬的高端貨。
「喂,再搓就爛了。」
他低頭把它洗干凈,吹干,遞給我。
「昨晚,對不起。」陳牧沉默后,「我會負責,你要不要和我先從男女朋友開始……」
「不要,好惡心。」
他愕然看著我。
「昨天被下藥,你也是受害者……」
正說著,手機響了。
是視頻。
視頻那邊顧銘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可以看見床上凌亂,隱隱聽見女人的哭聲,好像是楊雨枝。
「夏荔!你給我下藥?」
「是呀,玩得盡興嗎?」
等他看清我穿著男人的背心,身旁還有一個結實的手臂,顧銘瞬間炸了:
「夏荔你現在在哪?」
「在男人懷里呀,昨天累著了,不說啦,愛你喲。」
聽到藥是我下的,陳牧的臉色實在不好看。
「我是自食苦果,你還要負責嗎?」
我以為他要罵我,沒想到他目沉如水:
「負責。」
「別開玩笑了,不是你,也是別人,我拿錯了名片而已。」
我把昨天陳牧給我的銀行卡放在床邊:
「一晚三千,你值這個價。」
陳牧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囁嚅著嘴唇,卻遲遲說不出那兩個字。
壞種。
「陳牧哥哥,如果你覺得欺負了我,想彌補我點什麼。」
我湊近在他耳邊。
他真的很像狼,耳朵敏銳又脆弱:
「就別漲價哦。」
05
兩天,手機里幾百個未接來電。
有我爸的,也有顧銘的。
顧銘出丑,我爸又氣又怕,打電話將我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顧家也是你能得罪的?
「你現在去跟顧銘賠不是!」
我爸是入贅夏家的,他命好,我媽生我的時候難產了。
聯合顧家害死我后,夏家的財產都便宜他這個外姓人了。
「我呢,給你臉叫你爸,不給你臉叫你上門女婿。
「上門女婿,你住的那棟別墅我掛牌了,下午會清場,我媽的財產婚前公證,死前立了遺囑,你一分也拿不到。」
那些錢我十輩子也花不完,死了就捐了。
也比落在狗肚子里好。
電話那頭是氣急敗壞的辱罵。
撕破臉了,這下無家可歸了。
我忽然想到今天冷臉給我洗內褲的陳牧。
「陳牧哥哥。」
聽到我的聲音,電話被啪地掛斷了。
看來真生氣了。
陳牧念警校,平時是一個人住。
他的生活很簡單,上課打工,以及戳穿我每個惡毒的,針對楊雨枝的主意。
我在他家樓下等到半夜才等到他。
陳牧剛下班,穿了件黑色 T 恤,手臂上還有斑駁的黑色機油。
應該是剛從菜場回來,手里提著一袋青菜和番茄。
看見我,陳牧的表情僵住了。
我可憐兮兮抬起頭,對他賣乖:
「陳牧哥哥,我沒地方去了。」
他沒有理我,長腿一邁要走。
「那我只能睡馬路了,誰知道會不會碰到壞人。
「原來哥哥床上說的話都是假的,什麼負責,什麼男女朋友。」
說話間,已經有鄰居探出頭來吃瓜。
陳牧黑著臉讓開了一道縫隙:
「進來!」
老式的一居室,比我想得干凈整潔,桌布和墻面都清爽,床上被子疊成了豆腐塊。
衣服掙得平整,空氣中有老式肥皂的香氣,甚至窗臺上還養著幾把小蔥。
一切都反映著主人的性格。
自律,整潔,甚至有點強迫癥。
「……你來干嘛?」陳牧不肯給我好臉色。
「我無家可歸了,哥哥。」我坐在他的書桌上,托腮看著他,「只能住你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