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和孟諍張著嘴,目光呆滯得像兩個秤砣。
我一步步后退,隨后猛地轉身,甩掉所有人,一路飛奔,跑到了大街上。
陽光透過樹梢投映在地面,每一個人的臉都如此清晰,大的眼睛小的眼睛,高的鼻子塌的鼻子。
每個人做的事都有理由,都有原因。
我站在街頭,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站在了一個用季唯安的命換來的真實的世界里。
沒有人是 npc。
我也不再是所謂的惡毒女配。
「季唯安……季唯安……」
我念叨著季唯安的名字,沖向了東林大學的禮堂。
木馬樂團的成員就在禮堂中,我剛要推開大門,身后就響起了一道中年男人的聲音。
「青青,你出門怎麼不帶上演出服。」
孟諍驅車匆匆趕來東林大學,手里還提著裝著我演出服的袋子,現在正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看著我。
我的嘴唇顫動了一下:「我……我不是你的……」
「這是你上大學后第一次演出,而且還是兩校聯誼,有什麼事演出完了以后再說。」
孟諍上前,將袋子交到了我的手里。
「……你不是應該怪我嗎?」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該怪到孩子身上。爸爸和媽媽已經商量過了,媽媽馬上就會趕回國,你先安心演出,爸爸先回公司了。」
孟諍轉身離開,背影堅定而踏實。
我提著袋子,站在原地,整個人如遭雷擊。
原來被爸爸媽媽愛著,是這種感覺。
深吸一口氣后,我跨進了演出的禮堂。
禮堂中還沒有觀眾,木馬樂團的成員都在舞臺上排練,我挨個找過去,一個一個,都沒有季唯安的身影。
直到將人都看了一遍,我的手心已經被冷汗濡濕了。
「你好。」
我站在其中一個小提琴手面前,顫抖著聲音問:「請問你們樂團有一個叫季唯安的人嗎?」
小提琴手抬起頭,看向我時,目光里滿是困惑和不解。
我的心徹底涼透了。
「你們樂團,沒有這個人,對嗎?」我的聲音越來越低,手里的袋子差點滑落在地上。
小提琴手眨巴了一下眼睛,揚了揚下巴:
「他不就在你背后嗎。」
我驚愕轉身,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里。
這一秒,好像被拉長成了一生。
「季唯安,你又吃橘子了。」我嗅著季唯安身上的熟悉柑橘香氣,帶著濃厚的鼻音問他。
季唯安從兜里取出了兩個新鮮的橘子:「剛剛去給你買的。」
我最近總是在哭,接過演出服的時候在哭,找到季唯安的時候在哭,就連吃個橘子也在哭。
季唯安往我嘴里塞了瓣橘子,問:「好不好吃。」
「好吃,還要吃。」我淚眼婆娑,頤指氣使。
季唯安失笑:「吃個橘子有什麼好哭的,眼睛哭紅了,待會兒可不好化舞臺妝。」
「季唯安。」
我抹了把眼淚,仰頭仔細看了一下眼前的人:「你沒挨打的時候,真的還挺帥的。」
14
演出結束不久,我和林霧就跟著去醫院做了親子鑒定。
結果顯而易見,林霧才是孟諍的親女兒。
我和林霧在襁褓中的時候就被調換了身份,我的生父和生母多年前就已經去世, 林霧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
林霧曾問我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 畢竟被調換時我和林霧都剛剛滿月。
我將這一切都歸咎成了一場夢。
理由太過離奇, 反而讓人相信了。
如今林霧終于和自己的父母團聚了, 三個人抱頭痛哭, 我站在角落里,像個等待被抓捕的小偷。
季唯安站在我的左側,替我擋住了斜照進來的刺目的陽光。
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人怪我。
爸爸依舊是爸爸, 媽媽依舊是媽媽,林霧比我小三天,我成了她異父異母的姐姐。
而我主動提出了搬出孟家, 住進了學校的宿舍。
兩個月后, 爸爸生日, 我和季唯安一同回去, 正撞見江俞在陪爸爸釣魚。
江俞握著釣竿, 朝我打了個招呼。
林霧沖出大門, 一邊朝我跑一邊說:
「姐!下個星期你的演出記得給我留三張票,我要和朋友一起去看!」
「知道啦。」
林霧停在我的身邊,挽住了我的胳膊, 對另一邊的季唯安努了努嘴:「季哥, 你快去拿個釣竿陪爸爸釣魚,別讓那個誰把你比下去了。」
季唯安看了一眼釣了半天,一條魚也沒能釣起來江俞, 對林霧道:「贏他簡直輕而易舉。」
季唯安所言不虛,他剛釣了幾分鐘,魚就上了鉤, 江俞訕訕地摸了摸鼻頭, 放下釣竿,朝我走了過來。
我正坐在秋千上曬太陽, 江俞擋住了日光,問我:「拉小提琴的人手這麼穩嗎?」
「你還是老老實實地盤你的串兒吧。」
我頓了頓, 忽然問道:「江俞,我們的婚約應該不作數吧?」
「什麼婚約?」
江俞一愣:「你說小時候孟叔開玩笑說的那個啊?」
「嗯。」
「那個玩笑誰會當真啊, 又不是寫小說,隨口一說就必須結婚。」
江俞差點被我逗笑:「算了,我還是進去打游戲吧, 我要是一直在這兒, 待會兒你男朋友該吃醋了。
」
江俞剛離開沒一會兒, 季唯安就走了過來, 一邊給我推秋千,一邊佯裝無意地問我江俞過來干什麼。
「季唯安,我發現你好像特別在意江俞。」
季唯安酸溜溜地回答:「誰讓你以前總說你一生只愛他一個人的。」
「我那是被迫營業!」
我從秋千上起身, 盯著季唯安的眼睛,說:「不過……你要是想知道江俞剛剛說了什麼, 就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深吸了一口氣, 問出了這些日子我一直不敢面對的那句話:
「那天你把我送離小說世界以后, 發生了什麼?」
季唯安被我問得一怔,回想片刻后如實答道:
「有一個系統在我被吞噬前突然出現,問我想不想在死前爽一把。」
我腦子差點短路, 追問道:「是不是一把能爽三天?」
「沒有時限。」
「它是不是說自己是萬人迷系統?」
「那倒沒有,它說自己是系統界心軟的神。」
「它還說什麼了?」
「說,祝你們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