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唯安舉著紙巾,眉眼間都是笑意:「好巧。」
「巧不巧你心里沒點兒……」
我咬著后槽牙咽下了一個 B:「沒點兒數嗎?」
季唯安比我高了整整一個頭,明明是我擒住了他,他卻還要將就我,垂頭和我說話。
我的氣勢哐哐往下掉。
我的怒火哐哐往上漲。
「季唯安。」
我將手撐在墻上,把季唯安圈在了我和墻的夾角中:「你到底是誰?」
我不相信,一個連名字都沒出現在主線劇情里的背景板路人,會有這麼大的能耐,對我這個戲份能排進前五的惡毒反派圍追堵截。
7
季唯安翻過我的手掌,用手指在我的掌心認認真真寫下了「季唯安」三個字。
我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我只是惡毒反派,我又不是文盲,還不至于連季唯安幾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
「別想蒙混過關,你知道我問的是你的真實身份。」
「真實身份就是季唯安。」
季唯安的語氣有些無奈,卻又十分篤定:「東林大學木馬樂團的小提琴手季唯安。」
季唯安家中的陳列柜上放著這麼多獎杯,可他介紹自己時,仍舊最在意曾經在木馬樂團中的身份。
這句話像是某種隱晦的提示,我心里那股對季唯安獨有的即視感又涌了上來。
「季唯安,我們是不是之前就見過?」
怕季唯安又裝傻,我補充道:「我說的不是前幾天你送我去醫院那次。」
季唯安停頓了片刻,說出了答案:
「六年前兩校聯誼,你獨舞的時候,我在為你伴奏。」
我和木馬樂團唯一的一次合作,整個樂團都在為我伴奏。
而身為小提琴手的季唯安也在其中,就在我身后幾步遠的地方。
我從手機里翻出了幾年前表演結束后的合影,彼時的我穿著舞裙被人群簇擁在中間,眉梢眼角都是凌人的盛氣。
至于季唯安,我實在分不出照片中那幾個小提琴手到底哪一個才是他。
「你的意思是,從六年前開始,你就一直在暗中關注我?」
我將視線從合照上移開,狐疑地看了一眼季唯安:
「那你為什麼要在這幾天突然出現,我現在臭名遠揚,你應該落井下石,脫粉回踩才對。」
「大概是因為我和別人不一樣吧。」
「哪兒不一樣。」我追問。
季唯安抓住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前。
隔著一層布料,我感受到了季唯安的心跳,一下接著一下,直到與我的心跳同頻共振。
「因為你,我長出了血肉,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脫離既定軌跡的心動,譜出了屬于我自己的第一首曲子,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人,所以我和他們不一樣。
「孟白青,在你六年前彎腰謝幕的那一刻,我就對你一見鐘情了。」
季唯安的手指上有一層因練琴而留下的薄繭,我的手和心好像一起被這層繭灼傷了。
季唯安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在我的靈魂上接連砸出大坑。
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一個人對我一見鐘情。
季唯安竟然愛上了一個不得善終的反派角色。
我甚至來不及去細想那句長出血肉是什麼意思,就狼狽倉皇地縮回了手。
在季唯安的注視下,我的嘴唇翕動了兩下,卻沒能發出聲音。
「孟白青……」
「一見鐘情?這種話你覺得我會信嗎?我們只接觸了幾天而已。
」
我不敢再聽下去,打斷了季唯安的話:「而且你這種行為,叫私生粉,是要被人唾棄的。」
我說:「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免得我死的時候牽連到你。
我還說:「我這一生,只會愛江俞一個人。」
這是一個惡毒女配應有的修養。
季唯安不說話了。
我竭力去忽視心里那股澀意,以至于完全沒察覺到,自己和季唯安漸漸被一堆保鏢包圍了起來。
等我反應過來時,周圍能逃跑的路已經完全被堵死了。
江俞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如天神降世般出現在了我面前。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公廁。
又看了一眼矜貴而疏離,眼中卻滿是鄙夷和憎惡的江俞。
「好巧,江總還親自來上廁所啊?」我訕笑道。
8
我在咖啡廳氣走林霧的事最終還是傳進了江俞的耳里。
江俞紆尊降貴,不顧自己現在京圈樂子人的身份,頂著一頭假發親自出來抓我,無非是想要為林霧出氣。
我和季唯安被一堆人高馬大的保鏢擰住胳膊,江俞踱步到我面前,薄唇彎出一抹殘忍的弧度:
「你這一生,只會愛我一個人?」
我:「……」
您來得可真巧,就聽見這一句。
「孟白青,你配嗎?」
江俞問完,沒等我回答,就一腳踹到了我的肋骨上。
我悶咳了一聲,像煮熟的蝦一樣弓起了脊背。
老實說,江俞的行為并沒有激怒我。
反而是一旁的季唯安,像一頭領地被入侵的雄獅,居然猛地發力,掙脫保鏢的束縛,沖上去給了江俞一拳。
江俞被打得一個趔趄,差點摔進草叢,而季唯安則被反應迅速的四個保鏢撲倒在地,從雄獅變成了待宰的羔羊。
現場一片混亂。
我差點被這突然發生的一幕驚到咬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