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即視感讓我覺得,我和他應該有過某種交集。
在醫院門口,季唯安帶著我熟練地甩開了狗仔,最后停下來的地方正好是他那套公寓的樓下。
「上去坐坐?」季唯安問。
「好。」為了那股子即視感,我答應了季唯安。
畢竟就算他是個壞人,也壞不過我最后的結局了。
季唯安的公寓不大,但是干凈整潔,占據了整面墻的陳列柜上是大大小小的獎杯與證書。
「你以前是東林大學木馬樂團的小提琴手?」我看著其中一個獎杯,出聲詢問。
東林大學與我曾經就讀的大學隔得并不遠,多年前我還在就讀大一的時候,和木馬樂團還有過一次合作。
季唯安正在半開放式的廚房里煮面,聽見我的問題,頭也沒抬地反問:「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一般般吧。」我的嘴比鋼筋還硬。
鍋里升騰的熱氣氤氳了季唯安本就模糊的五官,我和他隔得并不算遠,聽見他忽然問我:「正話反說,應該很累吧。」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我的心忽然狂跳了一下,罕見地沒有言語帶刺地反駁他。
我沉默的時候,季唯安已經煮好了面,招呼我過去先墊墊肚子。
我覷了一眼桌上熱氣騰騰的湯面,嫌棄道:「你就是用這種東西招待客人的?」
季唯安似乎在憋笑,在我故作驕矜時,季唯安用筷子挑開最上面的一層面條,露出了蓋在下面的番茄牛肉。
「我用這個招待客人。」
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我懷疑季唯安是屬蛔蟲的。
不然他怎麼能知道剛剛我心里一直惦記著牛肉面。
3
系統排查故障原因的第一天,因為外面又下起了大暴雨,我暫住在了季唯安的家里。
季唯安睡在客廳的沙發上,而我住在了臥室。
夜深時,我拉開了臥室的窗簾。
急雨如瀑,卻蓋不住這座城市綺麗的夜景。
從這個位置,哪怕隔著重重雨幕,也正好能完整地看見幾條街之外的一棟燈火輝煌,足有三十六層高的寫字樓。
如果萬人迷系統不盡快抹殺掉我,那麼一段時間后,我將會從那棟寫字樓的天臺一躍而下,摔成一攤肉泥,最后連胳膊腿兒都拼接不全。
想到這些,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胃也開始痙攣了起來,仿佛塞進了幾千只正在亂爬的螞蟻。
「不穿拖鞋,不怕感冒嗎?」季唯安不知道什麼時候推開了臥室的房門,正站在門口看著我。
剛才想得太出神,我居然對此毫無察覺。
我言簡意賅:「出去。」
季唯安不但沒有出去,反而直接走進了臥室:「就當是我睡不著,所以強迫你陪陪我。」
又是強迫。
「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失眠還需要有人哄你。」
「我不是,可有的人是。」
房子里一共就兩個人,季唯安就差直接點我的名了。
見我赤腳踩在地板上,季唯安索性將我打橫抱起,讓我坐在了床邊。
季唯安抱人的動作十分熟練,我被嚇了一跳,回神后,我垂眸看向正在替我穿拖鞋的季唯安,毫不客氣地問道:
「季唯安,你為什麼要這麼照顧我?」
「我看過你上千場演出,你可是我的繆斯女神,照顧你,是便宜了我。」
「那你知不知道,我所有的演出加起來也只有一百多場?」
季唯安半蹲在我面前,輕笑了一聲,聲音像是碎玉相撞:「看得太多了,記不清了。」
「油嘴滑舌。」
我吐槽道:「提醒你一下,繆斯女神現在身無分文,就算你照顧了我,我也回報不了你什麼。」
頂多死的時候換個方向跳樓,不朝著你家的方向死。
4
季唯安并未將我的提醒放在心上。
他不但不圖我的回報,還在第二天早上給了我一張幾天后的音樂會門票,美其名曰,請我賞臉去聽一聽他的小提琴獨奏。
我用指尖漫不經心地夾著那張薄薄的門票,表示賞不賞臉全看我的心情。
在季唯安轉身后,我把門票小心地塞進了兜里,而這個世界則賞了我一記電擊的痛感。
這是世界的規則在提醒我,孟白青是不會這麼仔細地對待一個路人的音樂會門票的。
而且季唯安音樂會的當天,也會是江俞和林霧訂婚的日子,按照劇情,我必須出現在他們的訂婚宴上。
可孟白青有時候就是這麼不聽話。
我咬著牙,顫抖著手把門票又往兜里杵了杵。
好在只是一張門票,過了一陣電后,我就恢復了正常。
今天已經不再下雨,我也沒有理由再留在季唯安的家里,收好門票后,我告訴季唯安我要走了。
季唯安并不吃驚,輕車熟路地把我送到了一樓。
外面陽光正好,蒸騰了昨夜留下的水汽,我逆光看向季唯安,說了一句再見。
季唯安站在冰冷建筑投下的陰影中,用一貫溫和的語氣,對我說:
「會再見的,孟白青。」
5
與季唯安告別后不久,我就被林霧約到了咖啡廳。
林霧整個人氣到發顫,質問我前些天到底做了些什麼。
僅僅一日,江俞把我擄回他的別墅,和我笙歌三夜,為我遁入空門的事,就已經在所謂的上流圈子傳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