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遞給他一張紙:「你一打三啊大哥?」
他看著我的手,黑得純粹的瞳孔染上赧然,遲遲不敢伸手。
這人發什麼呆呢?
我在他面前擺擺手:「喂,你擦擦啊,演電影呢?」
他接過手帕紙,緊緊攥在手里。
這貨不是個傻的吧,非要戳一下動一下。
剛想開口。
他忽然道:「對不起,鐘令嘉。」
一陣風吹過,季望額前碎發被吹亂,眼里的愧疚不似作假。
「今天向你告白,是我們幾個瞎起哄鬧騰,我又怕被他們瞧不起孤立,才來的。」
「還有這件事,我真不知道,沒想到他們會騙你過去。」
「本來我在門口等你,想和你道歉的。」
他皮膚很白,五官更是凌厲漂亮,平常都是一副拽得二五八萬似的樣子,現在這樣,居然也有幾分可愛。
我輕輕搖頭:「沒事,謝謝你救我。」反正撒謊的不止他一個,加上我今天受點苦,算是扯平了。
「那你和周弋鬧掰了?不是不想被孤立嗎?」
見我原諒他,季望低垂的眼眸染上幾分笑意。
「無所謂,老子……我一個人習慣了。」話說到一半他才改口。
許久沒說話的孟蕤笑著開口:「這樣吧,你以后和我倆混!」
「誰孤立你,我倆也不孤立你!」
孟蕤顯然就是還誤會著,極力想撮合我倆。
我只能跟著僵硬點頭:「對,但是……但是你得搞學習!」
原本以為他會拒絕。
沒想到季望嘴唇微彎,眼里的笑意明晃晃:「好啊,反正我覺得你挺好,你覺得我也不錯,正好培養感情了。」
什麼叫覺得我挺好?
我只感覺雙頰發燙,心臟怦怦亂跳,不敢抬頭和他對視。
孟蕤倒像是吃到大瓜了一樣,宣布:「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和我倆混,努力學習,唯一目標是幫助嘉嘉順利畢業,繼承家業!」
10
季望答應得很好,但之后依然習慣形單影只。
他常逃課,有時連人都看不見。
放小長假的前一天,孟蕤跟我說家里人給她找了家教,幫我倆惡補。
要我記得聯系季望。
上次他只和我一個人交換了聯系方式,雖然之后一句話都沒說過。
其實我一直想問問他,這些天都不來上課,是不是因為上次的原因。
是不是周弋他們欺負人。
回到家后,我撥通了那個號碼。
響了十幾聲后。
「干……干嘛?」
對面傳來清冽的少年音,帶著些許沙啞,如羽毛般掃過我心間。
我卻敏銳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兒。
他平時說話中氣十足,哪像現在似的。
忙問:「你在哪兒?」
他沉默了許久,接著聲音帶著笑意:「大晚上的……你想……陪我嗎?」
更不對勁了。
我拿著手機的指尖不自覺顫動:「季望你在哪,我來找你。」
「我想和你商量補課的事。」
他低罵了一句:「誰和你補課,真以為老子要和你搞學習啊?」
「行了,我掛了啊!」
我心如亂麻,沒忍住吼了出來:「你個傻逼,你在哪兒!趕緊給老子說!」
對面沒了聲音,我急得帶上哭腔,一直說話:「你別不是和人打架躺哪兒要死了吧?」
「你說話我就過來找你啊,你別死,你看你家里那麼有錢,長得還帥,聲音還好聽,死了多虧啊。」
和季望雖然不算熟悉,可也算個朋友,要真這樣死了,我接受不了。
終于,許久后,對面又傳來聲音。
「好了,打住,有什麼好哭的。」他聲音高了點,和平常區別不大,「還學上我罵人了。」
聽他聲音正常,我才止住聲音:「哦,原來沒事哦,我以為你躺尸了呢。
」
「老子能打得很,還躺尸。」他聲音染上明顯的笑意,隨后繼續道,「鐘令嘉,明天有空不,陪老……我逛個街唄。」
一股毫無由來的羞赧襲上心頭,嘴巴卻已不自覺答應:「好啊,不過逛完你得和我一起去補習。」
對面撲哧一笑,接著語帶無奈:「肯定去。」
11
兩輩子,第一次有異性約我逛街。
以至于我早上七點就起來折騰自己,搗鼓了三四個小時。
甚至因為緊張還提前一個多小時就往商業街趕。
本以為到地方還要等好一會兒,結果一下車,就看見花壇邊忐忑不安的季望。
他一會兒坐下,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兒又搖頭晃腦。
路人從他身邊路過,都忍不住看兩眼又嘆氣。
「好端端個帥哥,怎麼像個傻子似的。」
「哪帥?我覺得他脖子上那塊疤好嚇人的。」
疤?
走近季望時,他剛好嘴里念叨什麼轉過身。
和我四目相對。
我才明白剛剛路人說的話。
少年的脖頸處皺皺巴巴,疤痕沿衣領下方向上蔓延,如同密密麻麻的藤蔓爬上他原本白皙的脖子,和他那張帥氣不羈的臉格格不入。
我總算明白他為什麼大夏天都喜歡穿高領的衣服了。
我鼻頭發酸,忽然有點難過,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季望,也并非那麼毫無弱點。
他大概看見我眼底的淚花,手忙腳亂,低聲道:「操,早知道今天不穿低領了。」
然后把衣領往上提:「對不起,嚇到你了。」
我暗罵自己沒用,連忙解釋:「不是,這個和你沒關系,我就是……愛哭而已,還有就是。」
「你這疤不嚇人,頂多,頂多就是帥哥戰損版!」
他放下拉著衣領的手,艷霞慢慢爬上臉龐:「你覺得我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