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叫住我,就是為了向我道歉?
我緊張地眨眼:「沒,沒事。」
他看著我,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猶豫片刻,才終于開口:「如果你個人生活有什麼困難,公司能幫到的,我可以盡量幫你協調。」
「啊?」我愣了下,才意識到今天我跟他說過「私人生活發生了點事」。
我總不能跟他說,我的困難就是每天晚上在夢里跟你同床共枕?
「都,都是小事,沒什麼特別的困難……」
他點點頭:「嗯,好。」
直到離開,顧洲然都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分寸感。
既表達了作為一個上司對員工的關心,也維持了公事公辦的態度。
只有我一個人晃了神。
地鐵上,漆黑的玻璃映出我神情麻木的臉龐。
除了每晚的夢境,我和顧洲然之間,大概永遠都不會產生交集吧。
9
晚上,顧洲然出現,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我捂住他的嘴巴。
「噓——」我食指放在唇前,「別說話。」
別再對我說溫柔的話,別再對我展現你的柔軟與脆弱,別再讓我沉溺于夢中無法自拔。
我怕有一天,我會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我會忍不住走到你面前,問你還記不記得我。
「嗯?」他輕輕發出一個不解的音節。
我頓了一下,慢慢放下手指,低頭自嘲一笑。
算了,本來就是一個無法控制的夢,我又何必試圖控制這個靠我臆想存在的,夢中的人呢?
我把額頭抵在他的胸膛:「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呢?」
為什麼做這個夢的,只有我一個人呢?
他抬手摸了摸發頂,聲音輕柔:「你不是一個人。」
果然,我夢里的顧洲然,永遠是一個體貼溫柔的人。
我繼續問:「如果夢里我告訴你,我真的有男朋友,你會消失嗎?」
許久許久,他才啞聲回道:「我不知道。」
我抬起頭,輕輕推開他。
分離的那一刻,我能清楚感覺到身體重新變得沉重,像被無數枷鎖禁錮,根本動彈不得。
可心里卻是從未有過的輕松。
我揚起頭,輕輕笑著,視線卻逐漸模糊。
我說:「顧洲然,我有男朋友,你從我夢里消失吧,好不好?」
10
這句話就像打破幻境的魔咒。
一連數天,我再也沒有夢到過顧洲然。
公司里,小妍問我:「遙遙,你最近精神狀態好像不太好,失戀了?」
我頓了一下,夢中與顧洲然相處的場景一幕幕浮現,直到最后的分離。
我茫然地回道:「算是吧。」
上班偷閑時,我總忍不住偷偷看向總監辦公室。
看到那個在夢中消失的人依然存在于現實中,我莫名感到些許慰藉。即便我清楚地知道,夢境結束后,我們再也不會有什麼聯系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我總覺得顧洲然的嚴格開始變本加厲。
不管我完成什麼工作,他總能找到理由把我叫到辦公室,然后就一些小問題提出自己的質疑。
我隨便解釋解釋,他又似乎很滿意,讓我回去繼續工作。
莫名其妙。
小妍小聲問我:「最近部門業績還行吧,怎麼顧總監越來越嚴了?」
我撇撇嘴:「誰知道。」
我越來越肯定,夢里的顧洲然是我想象出來的,畢竟跟現實中的顧洲然相比,可謂是相差太多。
所以,快把夢里的他忘記吧。
下雨天,我又加班了。
離開時顧洲然還在繼續工作,我望著玻璃后的他,恍惚間又想起了那晚他加班后在夢里向我道歉的場景。
我趕緊搖搖頭,加快步伐離開了公司。
出門后才發現雨下得很大,我沒帶傘,站在大堂門口,想等雨勢小些。
身后傳來鞋跟落地的清脆腳步聲,我下意識回頭,就看到顧洲然朝大門這邊走來。
我慌忙扭過頭,想想又覺得不太合適,尷尬地轉回來:「顧總監……」
他點點頭,算是回應。
在我身旁一米遠的地方站定后,他仰頭看向越來越大的雨勢,又轉頭望向我,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沒帶傘?」
我一愣。
我要不要實話實說?他會不會邀請我共撐一傘?那我要不要答應他的邀請?
就在我沉浸在豐富的內心戲中時,顧洲然笑笑:「真巧,我也沒帶。」
……好吧。
我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實我和顧洲然很少在除公司外的地點單獨相處,而現在共同避雨的場景,讓我忍不住又想起了與他同床共枕的夢境。
他抬手看時間,袖口上移兩寸,露出腕部和鋼表。
我眼睛忍不住往旁邊瞟,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曾在無數個夜晚,輕輕撫摸我的發頂。
察覺到我的目光,顧洲然問:「怎麼了?」
我慌忙收回視線:「沒什麼。」
空氣安靜了幾分鐘,顧洲然忽然開口:「你最近工作狀態不錯。」
我一愣。
果然是做慣領導的人,開口閉口不離工作。
「嗯。」我淡淡地應道。
之后我們又就工作中的問題聊了一會兒,其間我一直注意著外面的雨勢。
眼見大雨終于變小,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趕緊開口:「雨變小了。」
剛向前踏出一步,顧洲然突然叫住我,又露出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你頭發上有東西。
」
「嗯?」
顧洲然突然探出手,指尖掠過我的發絲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