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了我的感情!”安小蕾瞪著他,眼里滿是淚光,“如果你真的那麼問心無愧,你為什麼不在交往的第一天就直說,‘安小蕾我可以和你結婚,給你好吃好穿,給你大房子住,給你律師太太的優越條件,但是我不會愛你’?”
她聲音輕下來,泫然欲泣,“因為你很清楚,和我的真心比起來,你的這些所謂的條件,一文不值。”
陳嘉牧皺著眉,一時竟無言以對。
他的沉默讓安小蕾更加傷心,拉著箱子去開門。
陳嘉牧按住她的手,“三更半夜下著大雨,你一個小姑娘你去哪兒?”
“我要出去住。我一分鐘都不要再待在你家。”安小蕾抽抽噎噎地說。
陳嘉牧焦頭爛額,伸手去拿車鑰匙,胡亂穿上鞋子,“好,不待在這兒,我送你去酒店。”
“用不著,我自己會叫車。”安小蕾拿出手機。
“大半夜你叫什麼車?有多危險你知道嗎?”陳嘉牧拿過她手機。
安小蕾夠不著他的手,哭著嚷,“我找朋友行了吧!不是只有你在北京有朋友!我不用你幫忙!我再也不求你!”
電話撥出去,屏幕上顯示著被呼叫方的姓名——“邵陽”。
未婚妻當著自己面求助另一個喜歡她的男人,陳嘉牧忍無可忍,態度有些失控,“不用你求我,我求你!行嗎!”
看著她瞪著眼睛像只受到驚嚇的兔子,他又低下聲音,無奈而挫敗,甚至有幾分乞求的意味,“算我求你,行嗎?”
安小蕾沒見過他這副表情,狼狽的,無可奈何的。
她按掉電話,梗著脖子偏過頭去。
兩個人開著車走了幾公里,路過一家快捷酒店。安小蕾要下車。
“再找個好點兒的。”陳嘉牧不停車。
“好的住不起!就這兒!”安小蕾氣鼓鼓地說。
陳嘉牧無奈,一路沉默地跟著她辦入住,進電梯,刷卡進房間,然后被嘭地一聲關在門外。
陳嘉牧在門口站了好半天,渾渾噩噩地開車回去。
事情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他煩悶焦躁到極點。
以為找個開朗乖巧的小女朋友會省心,鬧起脾氣簡直要了命。早知道會這樣,別說帶她參加一場聚會,就是開個新聞發布會,他恐怕也沒二話。
回到家里,到處都是安小蕾的痕跡,愈發顯得房間孤寂冷清。
陳嘉牧在沙發上呆坐一會兒,想著安小蕾是第一次住酒店,知不知道把門從里面拴上?
剛剛在大廳看到好多無所事事的青年,會不會去找她麻煩?她沒吃晚飯,要是出來買東西,會不會像新聞里一樣被壞人拖走……
陳嘉牧又風馳電掣開車出去,去酒店前臺,要求開安小蕾對面的房間。
“先生,那個房間已經有人住了。”
陳嘉牧狠狠揉著額頭,“請你幫我打電話,問他們能不能換到套房去,費用我出。”
陳嘉牧半開著房間門,守著對面的安小蕾一夜。
第二天一早,安小蕾打開門,臉色蒼白,顯然也沒怎麼睡,態度卻平靜下來。
兩個人終于能坐下來談。
“嘉牧哥,是我的錯。我當初不該為了接近你而住進你家里,讓你以為我默認了這種不對等的交換性的關系。”安小蕾握著陳嘉牧遞給她的牛奶杯,眼里又浮上淚光。
“我其實……知道和你之間有差距,但是我總在催眠自己,我比你年輕,我很努力,我也有很多優點……”
她自嘲地笑了笑,“可能太喜歡你,所以就愿意騙自己去相信,相信這些差距有一天會縮小,會因為你也喜歡我而消失不見。”
陳嘉牧張口欲言,安小蕾搖搖頭,“我相信你是喜歡我的,只是那種喜歡不一樣,像是小孩子喜歡布娃娃,像是王子喜歡灰姑娘,只是因為覺得新鮮有趣,還有強者對弱者居高臨下的憐憫,沒有尊重和欣賞在里面。”
陳嘉牧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這樣條理分明一針見血的安小蕾讓他感覺有些陌生。
安小蕾放下杯子站起來,笑了笑,“那些富太太和海歸精英不見得會看不起我,但你是真的沒有平等對待我。嘉牧哥,我們分手吧,不用再跟著我,我自己可以。”
她說完便拉著箱子下樓去退房,陳嘉牧坐在房間里,久久回不過神。
他發覺自己小看了這個姑娘的敏銳和深刻,也大大低估了自己對她的在乎程度。
安小蕾當天就聯系中介找房子,還算“幸運”,很快就在一個安保完善的小區找到了便宜的合租房,更“幸運”的是,那間鎖著的次臥,始終沒有人來住。
陳嘉牧每天都會給安小蕾發微信,表達關心,試圖挽回。安小蕾偶爾會冷淡地回復幾個字,大部分都泥牛入海。
陳嘉牧不能像偶像劇里那樣放棄一切去示好,討佳人歡心,作為一個高級社畜,他還是要四處出差,廢寢忘食地代理案子。
忙了兩個星期,終于完成了上海的一個股權案,陳嘉牧和魏冉一起搭飛機回北京。
兩個人座位挨著,剛想靠著椅背合眼補一會眠,機艙后方響起小孩子的哭鬧聲。
哭聲斷斷續續,夾雜著母親無奈的低哄,很久都未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