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牧在書房把今天的庭審記錄簡單整理一下,聽外面沒有聲音,才起身去洗澡。
浴室顯然被收拾過,只剩下洗發精的甜香。
陳嘉牧沖完身體,去拿浴巾,扯下來才發現,最后面的金屬架子上藏著一條洗過的女士內褲。純棉的,米色的,上面畫著嫩黃色的愛心圖案。
談不上性感,甚至有點幼稚。
卻又像它的主人一樣,親切可愛得讓人產生想要親近的沖動。
第二天上午陳嘉牧又有案子開庭,忙一天回到家已是晚上十點過。
拿鑰匙打開門,燈光、飯香和安小蕾的燦爛笑容一起迎過來。
“嘉牧哥,我還沒走……”安小蕾吐吐舌頭,有點害羞,又帶點賴皮的意味。
陳嘉牧揶揄道,“還沒和我道別就想走,哪兒那麼容易。”
安小蕾臉上的那點局促一下子就消失了,她接過陳嘉牧的外套,喜笑顏開,“嘉牧哥我做了鍋包肉和地三鮮,陳叔說你最愛吃這兩個菜。”
陳嘉牧本來沒抱多少希望,沒想到小姑娘手藝很不錯,“很久沒吃過這麼正宗的味道。”
一直緊張地盯著他表情的安小蕾笑了,開心得像是全世界的好事兒都落到她頭上。
陳嘉牧晚上其實是吃過外賣的,但此刻味蕾被激活,竟又吃了不少。
安小蕾托著臉,目不轉睛看著他,“嘉牧哥你有女朋友嗎?”
陳嘉牧筷子一頓,挑一挑眉抬眼望向她。
安小蕾目光熱切又坦蕩,“陳叔說你還沒找女朋友,要是真沒有,我先住你這里可以嗎?”
“今天我去找房子,整租太貴了,合租的話,各種奇形怪狀的室友,怪嚇人的……我給你交房租,打掃衛生,做飯洗衣服我都包了,可以嗎嘉牧哥?”
陳嘉牧將筷子上那塊茄子放進嘴里,慢條斯理咽下去,抬頭笑笑:“交什麼房租,你這聲嘉牧哥也不是白叫的,安心住吧。”
安小蕾歡天喜地刷了碗,迅速洗漱完了,安靜地回到自己臥室里去。
陳嘉牧坐在書桌前,聽著外面靜下來,將電腦合上。
小姑娘那點雀躍又小心翼翼的心思,在他眼里簡直是透明的。
安小蕾漂亮活潑,飽滿得像顆掐得出汁水的鮮果子,又率真單純,黑眼睛里對他的崇拜和愛慕毫無遮掩。
說完全不動心是不可能的。
可這種動心太淺薄,其實并不足以讓他放棄一貫明哲保身的原則,答應她的要求。
但今天多少有些不同。
今晚開會間歇,大家一起啃漢堡,一邊八卦最近炒得沸沸揚揚的夫妻反目爭股權的案子。
有嘴快的年輕人打趣不能找太聰明太厲害的老婆,比如魏冉這樣的。明明是玩笑話,魏冉卻惱了,眼神冷下來,漲紅了臉朝一個方向飛快看了一眼。
那一眼很隱蔽,有些卑微的意味,陳嘉牧卻注意到了。
那個方向,是律所高級合伙人路律師的方向。
原來她暗戀路展——卓展律所創始人,身家可觀,夫妻情篤,兒女聰慧,妥妥的人生贏家。
這個發現讓陳嘉牧感覺非常復雜。
這當然和他沒什麼關系,可他還是感到失望,還有一點淡淡的嘲諷。
饒是魏冉這樣出色的女人,也不過如此。
所以今晚,面對安小蕾的試探和靠近,陳嘉牧接受了。帶著一點心灰意冷和類似報復的放縱意味,盡管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報復誰。
有什麼不好呢,單純干凈的女孩子,明明白白的戀慕。
安小蕾在陳嘉牧的房子里住下來。每天到處風風火火地面試、實習,回來打掃做飯,在陽臺上擺滿了花花草草,還養了一對小烏龜。
和所有的年輕女孩一樣,她嬌憨可愛,元氣滿滿,偶爾有些無厘頭。
熱情直爽卻又有著恰到好處的分寸感,像是永遠沒有陰霾的艷陽天,讓人溫暖,卻又不會覺得陽光太過毒辣。
整天喊著要減肥,也整天琢磨下一頓要吃點什麼好的;
二十多歲的人,堅持追最新的日番,跟著紙片人的戀愛故事笑得一臉蕩漾;
找工作回來,上一秒還抱怨面試官狗眼看人低,下一秒接到入職電話又一蹦三尺高,對著話筒吹出一串彩虹屁……
陳嘉牧沒有接觸過這樣的女生,如此鮮活而真實。他覺得有趣,覺得她像顆彈牙的奶糖,把自己原本黑咖啡一樣乏味的生活調和得有滋有味。
從陳嘉牧答應她住進自己房子那一刻起,兩個人的關系,便不可能保持在幼時的鄰家兄妹了。
同在一個屋檐下,眉梢眼角的撩撥躲閃,猝不及防的肢體接觸,曖昧像一顆顆火星,明明暗暗地四下飛濺。
窗紙是陳嘉牧捅破的,在參加過好友兼委托人喬景宸的婚禮后的那個晚上。
喬氏夫婦都是人精,戀愛談得像商戰片。
陳嘉牧自認沒那個心力把握這種愛情。但他也羨慕,那樣甘愿為對方妥協和付出的情感。
這場婚禮讓他相信,男人在婚姻中最好的選擇,就是娶一個全心全意愛慕自己的女人。
陳嘉牧是個聰明人,最善于權衡利弊,做出最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