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失明,我格外敏感,僅僅從他硬邦邦的語氣里便敏感地覺得自己被嫌棄、被討厭。
第二天靳錚下班,給我帶了一整套護膚品。
我不好意思用。
靳錚拉著我的手強迫我一樣樣拆開。
他的語氣還是冰冷的。
命令我。
「你是林羨,是林家大小姐,不需要在我面前低聲下氣。」
「挺胸,抬頭!」
記憶里悍野的靳錚和眼前的男人漸漸重合。
「抬頭。」
他捏著紙巾小心翼翼地給我擦眼淚。
我哭得停不下來,肩膀抽搐。
靳錚不解地托起我的下巴。
「怎麼了?」
「不喜歡這些?想要別的?」
我怕被發現眼睛痊愈,所以緊緊閉著眼睛,在他仔細打量的時候,胡亂親上去。
親吻不偏不倚地落在他嘴角的瘀青上。
靳錚還保持握著我手腕的姿勢,神情罕見地遲滯。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縮在他懷里,緊緊攥著他的衣服不敢抬頭。
上輩子,我鼓起勇氣向靳錚表白,他很冷淡地告誡我:「我答應過林先生會照顧你,不會食言。」
「林羨,你是林家千金,沒必要為了住在這里就出賣尊嚴討好一個保鏢。」ŧúŦũ̂
「不值得。」
幾句話將我打入谷底。
我被羞恥心包裹得喘不上氣。
「明天,陪你去醫院。」
「一定能治好。」
他嗓音干澀。
掌心不熟練地輕撫我后背,像安撫被打針痛哭的小孩子。
我內心復雜至極。
慶幸他被我騙過去,又希望他能不要這麼遲鈍。
12
在醫院做了一系列檢查,醫生看完報告單:「沒有器質性病變,考慮是心理因素導致的失明,短期內應該會康復,如果不放心也可以去心理科咨詢。
」
從心理咨詢室走出來,我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短期內眼睛反反復復,只是情緒不穩定導致的,和靳錚沒有關系?
「醫生怎麼說?」靳錚牽著我避開人群,慎重的樣子好似我是什麼珍寶。
「眼睛能好。」
「那……」他欲言又止。
他想問的是我胡謅出來的肌膚饑渴癥。
我吸了吸鼻子:「也會好。」
這麼急吼吼的,是生怕被我占便宜嗎?
靳錚似乎心情很好,一路上眼底的笑意沒退下去過。
陪我補辦好手機卡,買了很多菜。
一米九的大高個系著不合身的圍裙,在廚房里忙忙碌碌。
讓我先喝湯,他下樓去買醬油。
靳錚前腳剛走,一個高挑女孩輕車熟路地推開門,隱晦地打量了我好幾眼。
「你好,我是靳錚的老朋友徐文靜。」
她遞來一張名片——某公司運營部經理的職位。
「靳錚最近不是在找工作嗎?麻煩你轉交一下,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
「哦。」我把名片揣進口袋。
徐文靜往前探了探頭,看到擺了一桌的美食,笑容僵在了臉上。
「靳錚的廚藝還和大學時一樣好,我都有點懷念了。」
她晃了晃手機:「能和你加個微信嗎?」
靳錚拎著醬油回來時面色如常地進了廚房,不知道兩人有沒有在樓道碰到。
手機「叮當」一聲。
剛加的徐文靜發來一條消息。
【剛剛忘了自我介紹,我不只是靳錚的老朋友,也是他的初戀女友。】
靳錚端出最后一盤菜,我掏出名片。
「徐文靜,你的初~戀~女~友~」
對于徐文靜的出現,靳錚反應很平靜 ,接了名片隨手放在一邊,冷聲督促我:「多吃肉。」
一向正直的人沒有否認和徐文靜的關系。
看來兩個人的確在大學談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徐文靜甚至知道我的身份。
「你就是資助靳錚的那個阿姨的女兒吧,我聽靳錚提起過。」
「他一直拿你當親妹妹看呢,可惜我和靳錚在孤兒院長大,如果有你這麼可愛的小妹妹,我也會很疼愛。」
口口聲聲青梅竹馬,字字句句不離我只是個拖油瓶。
徐文靜說,靳錚有一只小鐵盒。
「小時候我們相依為命,我分享給他的糖果他舍不得吃,放到現在都不肯扔。」
「靳錚他啊,真的是很念舊的男人。」
我找到了徐文靜說的那個生銹鐵盒,里面的確有一把水果糖。
那是十幾年前生產的,散發著黏膩的甜味。
徐文靜是在提醒我,念舊的人放不下的何止是童年的糖果,還有過去的愛人。
除了徐文靜,微信里還躺著 99+ 消息。
程稼譯不停地追問我在哪兒。
他要回國找我,和我履行婚約。
最新的消息里,他說:【寶貝,我知道你在哪兒,等我來接你。】
13
我去便利店買了幾瓶酒。
還沒喝到嘴邊,被下班回來的靳錚發現了。
他嚴厲地禁止我喝酒。
說會影響眼睛恢復。
我抱著酒瓶不撒手。
后來慢慢就演變成了我一杯一杯地給他灌酒。
他不喝,我就抹眼淚。
他不常喝酒,一瓶下肚,臉色潮紅,性感的鎖骨都泛著粉。
「別不高興,我喝。」
話都說不利索,一只手還舉著空杯子往嘴里倒。
我攔住他。
「你很喜歡徐文靜?」
「不喜歡。」他答得沒有絲毫猶豫。
我勾起一抹壞笑。
「那你喜歡我啊?」
我又不是傻子,徐文靜的意圖我明白。
如果真的只是妹妹,沒必要對我有那麼大的敵意。
女人的第六感向來很準。
「不。」
靳錚的回答像一盆冷水淋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