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人多，我又走在了后邊兒，信榮下來考察的負責人我并未瞧清楚容貌，只依稀覺得對方個子高氣場足，單看一個背影就是會殺小姑娘心的頂級 alpha，年紀輕輕就震住一幫老油條。

后來跟進了生產車間，我被李總推出去做講解，倒是同他面對面地近距離接觸了。

只不過那時候雙方都穿戴著車間服和口罩。我看不見他的樣貌，也不知道他的全名。

只覺得眼前這人的眼睛像一塊磁鐵似的，看一眼就能把人吸住。

盡管我知道說話時看向對方僅僅只是他的教養，但難免還是會被那一雙眼睛瞧得心口直跳。

他偶爾會問一些問題，很刁鉆也很專業，卻并非是為難我。

他的工作態度教人挑不出一絲錯誤，結束之后還會很有涵養地握手道一句：「多謝。」

因為合作對象人不錯，所以那天我的心情都是很不錯的。

直到考察工作告一段落，一群人在等司機取車去就餐。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所有人都松懈了下來，各自兩兩聊天，氣氛松和了許多。

就連前排信榮集團的負責人都懶洋洋地同旁邊的人說起了家常話：「有點想吃湯圓了。」

這其實是很普通的一句話。

但星飛的人群里還是冒出了一些不懷好意的笑聲。

他們擠眼睛，對眼神，相互示意著指向我，用那種卑劣惡心的眼神看著我。

他們理所應當的覺得信榮周總那句話中的意思就是他們理解的意思，畢竟方才我給對方講解時，我們離得那樣近，他沒道理沒有注意到我的工牌。

我裝作聽不懂，也不敢對號入座。

可腰桿挺得再直，也還是支撐不住那天里短暫的心動在那些不懷好意的笑聲中被迅速瓦解成碎片，埋進不見天日的泥土里。

而這些，駕車離去的周紹珩通通都不知道。

后來，便是他說的故事了。

他在門外抽煙的功夫，見到了我最難堪的一面。

他說我那個時候倔強又勇敢的模樣叫他難忘。

也因著門口的那次爭吵，他回到飯局之后問了一嘴，這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句「有點想吃湯圓了」被李總曲解成「對方點名了要你」，周紹珩生生給氣笑了。

他當時說那句話，僅僅只是因為當時正好刷手機看到姥姥在朋友圈發的手工湯圓照片，同陳秘書感慨了一下。卻不想被別有用心的人惡意曲解成另一翻模樣。

其實任誰人看來他都冤得很，可他說每每一想到那天晚上我的模樣，就覺得心口莫名地有些堵。

好像我那時所受的委屈都是因他而起。

所以他必須要為此負責。

說不清是愧疚還是其他，輾轉難眠了半個月以后，周紹珩專門又跑了一次星飛的工廠，想同我正式道個歉。

只不過那時候我已經從星飛離職，工作手機和微信通通注銷，人像從未出現過一樣，徹底成了一個同他也許再也不會見面的陌生人。

周紹珩回去之后就養了一只狗, 取名湯圓。

我問：「你是希望你的狗像我一樣勇敢嗎？」

「不是。」周紹珩看向我，「是希望我們還能再見面。」

「每天喊你的名字, 你應該很快就能出現吧。

這樣的想法。」

再見面是兩個月后, 在他的辦公室。

我說, 周總您好, 我叫湯芫。

他抬頭看我, 眼神相撞的一瞬間, 眼底有些驚訝。

片刻又覺得事情的發展理應如此。

就像天命一樣。

命運的圈, 終于轉了回來。

14

我從信榮離職之后的一個月, 又接了幾個單子。

單子小, 活兒也簡單。

昨天是在網上裝小姑娘去試探客戶的男朋友。

今天是說服一個被家暴的女人保命要緊，趕緊離婚。

明天還要帶著客戶去酒店抓奸。

生活忙碌而充實。

我同周紹珩自星飛回來那天起就沒再見過面，算起來也差不多一個月了，時間久到，我已經不常想起他將心事攤開時的心動和感動了。

我琢磨著，照這個趨勢走下去，其實忘記這個人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可恨就可恨在，周紹珩總是會時不時發一些微信消息來提醒我他這個人的存在。

他發在做什麼, 我就說忙。

他發湯圓和湯圓的奶寶寶們的小視頻，我就稍微捧場地說一句奶包子們又長肥了不少。

我強迫自己冷冷淡淡，將劃清界限的姿態擺得分明。

周紹珩忍無可忍：「你孫子, 你來照顧幾天。」

我也忍無可忍, 甩出幾張之前拍到的他和美女醫生的照片發過去。

周紹珩：「？這事兒我都不跟你計較了，你還提？」

看, 他根本不覺得他有問題。

吃著碗里的, 看著鍋里的, 他跟他大哥周邵禮真的是一個德行。

我道德水平本來就不高, 他還老勾引我, 我不想理他了。

我將周紹珩的電話和微信再次拉黑, 力圖要從根上保全自己的道德。

第二天，元棠給我來電話, 說來了一單大生意，對方點名要我負責。

我有點兒震驚：「我名氣這麼大了？」

元棠：「可能吧......」

所以說啊，有了成功案例就是好啊。我火速去見了我的大客戶。

在咖啡廳里，我和我的大客戶相對而坐。

我挺尷尬, 他挺閑適。

「我想追一個人，但這個人吧, 挺歹毒的。」

我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問：「怎麼個歹毒法？」

「她造我黃謠。」

「有多黃？」

「這是重點嗎？」

「說錯了說錯了, 什麼謠言？」

「她造謠我不行, 全公司都知道了，還偷拍了一堆我跟我妹的照片，造謠我們在一起。」

「等會兒，你妹？？？」

「我現在找不到對象了。」

「不至于吧......」

「所以我就在考慮，要不然去追造謠的人, 她當我的對象好了, 要不然去把她告了，對方賠錢坐牢，我再澄清, 好像也不錯。」

「......」

「你覺得我是追她還是告她？」

「追她吧......」

「她會同意嗎？不然我先聯系好律師，做兩手準備。」

「會同意吧......」

周紹珩抿了一口咖啡，悠閑輕笑：「那就好。」

（全文完）

作者：丸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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