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只不過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罷了。
但不管他在外面怎麼花天酒地,他都會回家的。
可那天,他覺得他觸碰到了寧思語的底線。
所以他慌了,帶著很多珠寶手表前去贖罪,卻看到別人送她昂貴的錦鯉。
聯想到她之前對自己的冷漠,顧行琛覺得她出軌了。
一怒之下,打了她。
當時的他也很愧疚,但在話趕話之下,他還是賭氣離開了。
誰曾想那是他見她的最后一面。
等顧行琛想明白,去找她賠禮道歉。
她已經不在了,房間的桌子上放著一張書信。
書信上只寫了一句話:顧行琛,下輩子不要再見了。
當時他以為寧思語說的是氣話,她只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就會回來的。
等她回來,他再和她解釋。
可縱觀整個房子,他發現寧思語能帶的全都帶上了。
衣服帶上了,行李帶上了,錦鯉帶上了,什麼都帶上了,唯獨沒帶上他。
只是出去玩一趟,沒必要帶這麼多東西的。
他猛地意識到,她不是去旅游,而是要一走了之,再也不回來了。
書信上的內容都是真的,他要失去她了。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塊,無法言喻的恐慌蠶食著他的身心,讓他瑟瑟發抖。
他當即買了機票,連夜趕往塞北草原。
可塞北草原地廣人稀,幅員遼闊,又怎麼是他能輕易找到的。
他只能一邊詢問草原上的居民,一邊尋找。
一個月后,他終于一個牧民的口中,找到了寧思語所在地的位置。
可當他興高采烈地過去時,卻只看到曾浩和秦玥。
他也調查過寧思語,知道最近和寧思語頻繁接觸的就只有曾浩。
錦鯉也是曾浩送的。
他氣憤地沖過去,拽起曾浩的衣領,“思語呢?就是你把她拐到這兒來的?”
曾浩神情麻木,雙眸空洞。
“她死了。”
顧行琛瞠大了眼睛,作勢就要打他,“什麼?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秦玥冷著一張臉,“思語死了,子宮癌晚期,無藥可救。”
顧行琛愣住了,整個人像是瞬間憔悴了許多,良久,他才搖頭,“不,我不信,她不可能死的。”
“她要真死了,那尸首呢?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曾浩冷冷一笑,“尸首?你以為思語還想見你?”
“根據她的交代,她讓我們將她火化,骨灰已經灑進了湖里。”
“什麼?誰允許你這麼做的?”
顧行琛瞪大了眼睛。
曾浩掄起手臂,給了顧行琛狠狠一拳。
“這是思語的意愿,這里最沒有資格說三道四的人就是你。”
顧行琛被打倒在地上,曾浩又沖了上來,瘋了般對著顧行琛的臉不停地攻擊。
“思語全身疼痛,口吐鮮血的時候,你在哪里?”
“思語失眠焦慮,被病痛折磨得形同枯槁的時候,你在哪里?”
“思語臥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你又在哪里?”
.......
顧行琛沒有還手,任由曾浩一拳一拳地教訓。
他的腦海里也在回想著,他到底在哪里?
他在思語的冷漠,而污蔑她出軌。
他在誤會思語和曾浩出軌,打了她一巴掌。
他在背著思語,偷偷找別的女人發泄欲望。
曾浩一拳接著一拳,將顧行琛打得鼻青臉腫,面目全非,“顧行琛,你現在過來又有什麼用?”
“你根本就配不上思語,思語的這輩子已經被你毀了。
”
顧行琛頂著一張腫脹發紫,鮮血淋漓的臉,走進思語住過的蒙古包。
他想去看看思語生前居住的環境。
一進去,迎面而來的是濃烈的中藥味,其中還參雜著淡淡的血腥味。
蒙古包里隨處可見各種中藥材和煎藥的藥罐,床邊的土地上能看到明顯的血液干涸的痕跡。
床上的木板兩側滿是斑駁駭人的抓痕。
這些都在昭示著,思語在死之前經歷著多麼煎熬的痛苦。
他抬眸,訥訥地詢問著秦玥,“ 秦玥,能告訴我她在去世之前的那段日子,都發生了什麼嗎?”
男人的話,讓那些和思語相處的畫面再度像放電影一樣在秦玥的面前一幀一幀放映。
她本不想搭理這個負心的男人,但她同時又想讓這個男人狠狠痛上一次。
秦玥氣憤道,“還能發生什麼?你想聽我說她被疾病折磨得不成樣子?還是想聽我說她在失禁時的毫無尊嚴?亦或者是想聽我說她每晚被劇烈的咳嗽和疼痛弄得毫無睡意?”
“顧行琛,你在結婚的時候對我保證過的要好好照顧她,這就是你說的照顧?那麼溫暖的一個生命,卻在最風華正茂的時候死去,沒有得到你的一絲關懷,顧行琛,你真的該死啊。”
說著說著,秦玥終究還是眼淚決堤,豆大般的淚珠不停地往下落。
顧行琛神情呆滯地點頭,靈魂像是被抽走,踉蹌著癱坐在地上,瘋狂捶著自己的腦袋。
“我該死,我真的該死,真的該死。”
回去之后,顧行琛辭掉了工作,又回到了塞北,繼續住在思語臨終前的蒙古包里。
望著整個屋子里思語留下的東西,他再也壓抑不住情緒,歇斯底里地痛哭起來。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悔恨像是洶涌的洪水將他徹底淹沒。
他拿起一把匕首,來到灑了千語骨灰的湖邊。
天空數不清的禿鷲盤旋低飛,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
顧行琛將匕首狠狠地刺入心臟,臉上卻掛著釋然的笑意。
這是他給思語的贖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