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理會,只是將手機關機。
隨著病情的惡化,我失眠的毛病又犯了,全身的疼痛和脫發將我折磨得精疲力盡。
終究是睡不著,我起身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子洋酒。
打開瓶子就往嘴里灌,辛辣刺激的味道,折磨著我的口腔和食道,可我卻覺得格外舒暢。
有種自虐的快感。
眼淚不知何時流下,混著酒一起吞進肚子里,在辛辣中增加了一抹淡淡的咸味。
如果能醉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老天偏偏不讓我如愿,我再度開始嘔血,大口大口地嘔,連同之前喝下的酒和淚都混著血液全都嘔了出來。
渾身上下像是肝腸寸斷一樣,痛苦讓我急忙拿出一大把止痛藥塞進嘴里。
可沒有效果,我只能連夜撥打了曾浩的電話。
醫院,曾浩擰著眉頭,有些生氣道,“你都已經是個病人了,不知道酒會加重你的病情?”
我估計是最不服管教的病人了,哪怕被救回來,還是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地沒心沒肺。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不強求。”
曾浩恨鐵不成鋼,“寧思語,你清醒點,這樣的你只會讓愛你的人心傷,讓恨你的人痛快。”
我望著他,眼眶發紅,“這世界上還有人愛我嗎?”
曾浩握住我的手,“有,肯定有,所以拜托你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
我沒有再反駁曾浩,在我彌留之際,還是多給這個盡心盡力的好醫生一些溫柔吧。
我的病情越來越糟糕,失眠,疼痛,脫發,嘔血,我的食量越來越少,我的體重越來越輕。
我已經不敢看鏡子了,我怕看到鏡子里臉色慘白,形同枯槁的自己。
我知道自己要死了,但不想死在這里。
直到我在朋友圈里看到發小秦玥發的塞北草原美景,我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綠色的充滿生命力的綿延青草,像是有著治愈的靈力,讓我枯死的心多了一絲向往。
發小秦玥因為厭倦城市快節奏的生活,就躲去塞北草原買了一大塊草地,過起了悠閑的放牧生活。
我立即聯系了她,對她表達自己想要投奔她的意思。
她欣然答應。
于是,我抱起我的魚缸,留下一封書信,就去投奔她了。
秦玥見到我的第一刻就眼淚決堤,將我緊緊擁住,“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
我將自己的情況和她說了下。
她愣在原地好久好久,眼尾泛紅,然后攬住我的肩膀,堅定道,“妞,別擔心,你的病會好的,我會找整個草原最好的醫生給你醫治,草原上的生靈也會保佑你的,相信我,一定會好的。”
我知道自己治不好了,但我不想破滅掉閨蜜的希望,所以我用力擠出笑容,讓她相信我還有活下去的斗志。
塞北草原,廣袤無垠,放眼望去,是一片無邊的綠,治愈的綠。
我呼吸著新鮮空氣,沒有那麼多的雜事煩擾,沒有那麼多討厭的人在身邊來往,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我還在蒙古包旁邊挖了兩個水坑,專門用來養兩條錦鯉,它們換了更大的地方,也更加活躍了。
如果沒有病痛,那一切該多麼完美啊。
可偏偏老天爺不會讓你如愿,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頭發像是枯黃的葉子紛紛落下。
我兩頰凹陷,顴骨突出,面色蠟黃,眼底烏黑,渾身瘦成了一個皮包骨。
因為疼痛,我會不停地咳嗽,總是佝僂著腰,像極了一個行將就木,茍延殘喘的老人。
可我也才不過二十多歲啊。
秦玥為我叫來一個個醫生,可那些醫生無一不是無奈地搖頭離去。
秦玥在我面前總是微笑堅強,可我知道她總是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躲在蒙古包外掩面痛哭。
后來我不能動了,只能躺在床上,連咽唾沫都是十分艱難的動作。
更讓我難以接受的是,我的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需要秦玥為我處理。
如此沒有尊嚴的活著,還不如直接一刀殺了自己,可悲的是我卻連拿刀的力氣都沒有。
“秦玥,這些日子連累你了。”
“我包里的存折,你拿走,密碼是你的生日,只希望你可以幫我養好這兩條錦鯉。”
這麼多天,秦玥已經幫我夠多了,我不想再拖累她。
秦玥雙眸發紅,哽咽地握住我的手,“妞,你說什麼傻話呢?我們之前的關系說什麼連累不連累?”
“你再堅持下,我已經給曾大夫打了電話,他很快就會來的。”
我蒼白的嘴唇吃力地一張一合,“如果他來了,告訴他請將我火化后的骨灰灑在湖里,我再也不要回去了。”
說完,我抬頭透過蒙古包望向湛藍的天空,眼角滑下一滴淚珠。
最終,意識昏沉,合上了雙眸。
5
顧行琛的心臟忽然驟縮,痛得他蹲在地上,五官扭曲在一起。
他的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畫面,那天寧思語在商場撞見他們之后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一刻,他覺得寧思語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他對寧思語不是沒有愛,只是沒那麼愛了。
男人有錢有勢之后,自然少不了美女環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