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蓋冒起了劇烈的濃煙,鼻間盡是燒焦的味道。
看到裴妄已經追了過來,我的臉上血與淚一同流淌,卻還虛弱地笑著,問林清清:
「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她沒了聲音。
「如果他先救你,我就主動離婚。」
「讓你們渣男賤女永不分離!」
后座車門響了,我聽到了裴妄焦急的聲音:
「清清!清清你醒醒!」
不出意外的,裴妄抱走了林清清。
焦油味比剛才更濃重了。
我一個人躺在昏暗的駕駛座內,看到了引擎蓋隱隱冒起的火星。
可我實在沒有力氣了。
我好累,好疼。
在他打開車后座門之前,我還升起過一絲絲的希望。
或許他會念在我與他這麼多年一起走過的情分,先把我救出來。
但凡現在趕到現場的,都能看出這車面臨著爆炸。
他到底有多厭我,才會舍得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危險中?
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我感受著意識越來越朦朧,好像只要一放松下來,就會墜進徹底黑暗的深淵。
車窗猛地被拍響,聚攏了我分散一半的意識。
是個臉生的……女孩?
「蘇瑯姐!醒醒啊!我帶你出去!」
引擎蓋上已經燃起了火焰,快要燎上了她的裙子。
她拼命扒開車門把我拉了出來,然后抱起我,奮力向外沖去。
「轟——」
裴妄,這也是我給你的最后一次機會。
「咔嚓。」
裴妄,到死我都不會再想看你一眼
8
在救護車與巡邏車的交響曲中,我短暫恢復了意識。
我看到裴妄握著我的手在哭?
是夢嗎?
二十五歲的裴妄會為了我痛哭流涕,三十歲的他,怎麼可能還會為了我落淚呢?
我陷入了昏迷。
恍惚間,好像還做了個夢。
夢到了五年前,那場如噩夢一般的車禍。
那時裴銘因為顏值小火了一把,吸引了很多新粉絲。
有個非常不理智的私生女友粉知道裴銘已婚,趁裴銘去拍戲,悄悄開走了公司剛給他配上的保姆車。
車上是正在補覺的我。
那時我剛懷孕三個月,迎面而來的大卡車刺眼的車燈照醒我時,我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兩輛車就撞在了一起。
等我有知覺的時候,只剩下了鋪天蓋地的痛,和冷。
那個私生當場死亡,我躺在血泊里,意識朦朧間聽到他一聲聲撕心裂肺的「瑯瑯」。
或許要不是他聲音太大,吵的我睡不著,恐怕我也死在了那里吧。
不,我不會。
那時的我那樣愛他,怎麼會舍得留他一人在這世上?
他哭的那樣真切,幾日幾夜不眠不休,握著我的手等我醒來。
我醒來時,對上的便是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阿妄。」
我半夢半醒間,輕聲呼喚。
我那已經死在我心里的,真誠的,熱烈的,阿妄。
「我在。」
不,你早就不在了。
9
「瑯瑯,我在。」
「醒了?來,喝點水。」
我睜開眼睛,對上的是化著淡妝,精神奕奕的裴妄。
他聲音中是我許久不見的溫柔。
昏迷了不知多少日,我的腦子反應有點慢,乖乖躺在他懷里喝著他親手喂給我的水。
再一抬頭,看到了門外保鏢攔著一排一排的記者。
我徹底清醒過來。
呵,裴大影帝不去陪林清清,原來是為了來這演他模范丈夫的人設。
我用力推開了他,熱水撒了他一身。
該拍的也拍的差不多了,裴妄表情有些尷尬,趕緊叫助理把媒體送出了醫院。
我冷笑:「人都走了,戲也演完了,裴影帝還在這杵著做什麼?」
他一改幾日前的疏離態度,聲音緩和下來:
「瑯瑯,別鬧了。」
「我一直在醫院等著你醒來,我聽到你昏迷的時候在喊我,你還是愛著我的,不是嗎?」
「這些年太過強勢,我一旦想起你,滿腦子就只有工作,是清清給了我找回初戀的感覺。」
「正巧清清懷了孩子,我原本想著,等她生了孩子我就跟她分手,孩子我們兩個一起養。」
「也能圓了我們再也不能有孩子的遺憾。」
「這樣不好嗎?」
多可笑,可笑的是他竟然一臉認真。
「不如我把這段話錄下來,放到網上給你的粉絲們聽聽,問問他們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瑯瑯,別胡鬧。」
你看,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多麼荒唐。
我看向他身后,甚至都替林清清感到可悲。
病房門口「咣當」一聲,什麼東西摔在了地上。
10
我早就看到林清清了,病號服都能被她穿的頗具風情,想不看到都難。
她頭上裹著還在滲血的紗布,原本一臉得意地抱著愛心餐盒,大概是想來炫耀。
裴妄回頭看去,她搖搖晃晃,仿佛易碎的玻璃。
「清清,你聽我說。」
她一步步倒退,聲音哽咽:
「裴哥,我算什麼?」
「原來我在你心里只是一個工具嗎?」
裴妄連忙起身:
「清清,你誤會了,我只是……」
林清清啪嗒啪嗒的落淚,捂著嘴巴轉身跑了出去。
裴妄表情糾結。
看他這幅窩囊模樣我忍了又忍,在他轉身出去前,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
「你知道我夢見了什麼嗎?」
「五年前,那場幾乎跟這次一模一樣的車禍。」
他怔住了。
自從那次以后,我就對開車有了心理陰影,甚至有些創傷應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