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他啊……」
他尷尬地撓了撓頭,「他答應幫我找到你,我答應把你帶回去。」
「我要是不肯回呢?」我懶得兜圈子。
12
「回不回去是你的自由,我的目的是找到你,沒說包他售后。」
他表現得氣定神閑,可那兩條東晃一下西戳一腳的大長腿出賣了他。
很顯然,他心里并不像他臉上表現的這般無所謂。
他有秘密瞞著我。
「阿驍,我不想回。」
我一腳踢飛一塊碎石,看著它「咕嚕咕嚕」滾下山去,
「我不想再做任何人手中的風箏了,身不由己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沈阿姨確實強勢了一點——」顧驍語氣沮喪且同情,
「沈叔叔走得早,幾年前阿舟他哥哥又出了意外,她一個弱女子撐起一家公司不容易……」
我突兀地笑出聲來。
「不,她根本不是一個弱女子,她有鐵血手腕,為達目的甚至可以罔顧人命!」
我咬牙切齒擲地有聲。
顧驍嚇了一大跳,撐著石頭彈跳了起來,
「小瑜,葉岑這些年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他直挺挺站著,整個人像一根繃緊的弦,「我想聽實話。」
「她做的可多了,該從哪里開始講好呢?」
我低頭想了一會,「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從我爸開始吧。」
「我爸那人有一些臭毛病,生了病也不舍得看醫生,就喜歡死扛,誰勸都沒用,以至于剛查出腎衰竭就到了需要換腎的地步。」
「但我爸運氣還行,幾天就匹配到了合適的腎源。」
「這期間葉岑逼迫我和阿舟分手,我也知道他被關起來了,卻因為家里的事焦頭爛額沒理會……」
「當時我爸手術費差了一點,但找親戚朋友借借不是問題。
考慮到后期維護費用,我和我媽合計著把房子賣掉。」
「有個買家知道我家情況后,愿意先支付 30% 的定金,卻在手術前天突然反悔。」
「手術當天,主刀醫生不見了人影,護士說他臨時接到另一場手術,愛莫能助。」
「這些事發生得太巧合,我當時沒想那麼多,沖到院長辦公室理論,卻在那里看到了葉岑。」
「我這才知道,這一切變故都是她搞的鬼。」
「她沒否認,還說如果我要繼續選擇愛情的話,北城將再容不下我一家人。」
「但我太年輕,我覺得有錢沒什麼了不起,有錢也不能為所欲為。」
「幫我爸申請轉院的同時,我輾轉于各個醫院奔走,卻被現實狠狠打臉。」
「時間太緊,其他醫院根本無法在短期內安排這樣的手術,連我家房子都無人問津了。」
「經過這一耽擱,我爸的病情急轉直下,出現尿毒癥前兆。」
「阿驍,你能體會那種絕望嗎,生死被人拿捏,任你張牙舞爪撲騰也翻不出風浪……」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我收了葉岑開的 200 萬,跟阿舟提出分手。」
「雖然葉岑安排了最好的醫生給我爸做手術,但我爸術后排異反應強烈,開始了漫長的透析之路……」
「家底掏空,我爸不想我和我媽拿一生去填他這個無底洞,最后選擇了自我了斷……」
13
殘陽退到地平面下,黑暗鋪天蓋地涌上來。
我的額發被山風吹起,遮擋所有視線。
「阿驍,你記得我托你幫我復制的,我爸的手術和住院記錄嗎?」
「同學會我去找那個海歸同學,不是請教什麼醫學知識,我是想知道葉岑是不是如她所說,沒在我爸的手術和用藥上做任何手腳……」
「我求你別在阿舟挖苦我時替我出頭,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讓葉岑知道我的小動作。」
「我怕她把怒氣撒到我媽身上……我已經失去了我爸,不能再失去我媽了……」
「好在所有的用藥及診療記錄都是合理合規的,可是,知道葉岑不是害死我爸的決定因素后,我對葉岑的憎惡仍沒有減輕一點點。」
「這幾年我過得很苦,如果說葉岑是劊子手,常斌就是幫兇!」
「我知道你一直拿阿舟當好兄弟,知道你想替他說情,但我和他之間隔了太多的人和事,已經無法回頭了……」
「年少時,我總以為愛可披荊斬棘,以為兩個人相愛就能排除萬難。」
「最后撞到頭破血流才發現,愛是這個世界上最脆弱的東西。」
「如果舍棄阿舟,能想換我和母親半生安寧,我愿意……」
我被過往沉痛記憶壓垮,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顧驍緩慢又堅定地把我抱進懷里。
他的體溫隔著薄薄布料傳來,慰藉了我心底的寒。
「我收回剛才的話,葉岑不值得同情,可我還是想替阿舟說情……」
顧驍的聲音幽幽傳入我耳中,
「我知道你因為憎恨葉岑,連帶著討厭阿舟,可阿舟是無辜的。」
「誰都沒法選擇自己的出身,攤上那樣一個媽不是他的錯。」
「如果不是他哥哥意外離世,他這輩子都會跟我一樣做個富貴閑人。」
「小瑜,阿舟其實很早就喜歡你了,只是沒有靠近你的勇氣。」
「我第一次跟你表白,只是為了刺激他。」
「如果沒有我,你們就不會開始,也不會遭遇后面各種不幸。」
「所以,你與其怨恨阿舟,不如怨恨我吧。
」
「這幾年他聽他媽的話,聯姻留學接手公司,我本以為他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