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顧驍找了條干凈毛巾,開水兌涼水,讓他簡單擦了擦。
我住的「小三居」加起來十平米左右,沒沙發,連一床多余的席子都找不出來。
半夜三更沒法給他找住處。
但我的木板床上墊了一床厚褥子,很松軟。
我怕他嬌少爺吃不了苦,勉為其難提出把床鋪讓給他,自己在椅子上湊合一夜。
他二話不說將我打橫抱起,徑直丟到里間床上。
「我睡床你怎麼——」
「辦」字沒出口,他就和衣在我邊上躺了下來。
他身高腿長的,我一米二的小床瞬間變得狹窄不堪。
動一下都能碰到他。
「我允許你占我便宜了嗎?」我臉皮抽抽。
他身子一側面向我,「再啰嗦我就真的占你便宜了。」
好女不吃眼前虧,我乖乖沒動了。
熄了燈,月光透過窗欞縫隙照進來。
「你哪里來的強光手電?」他沒話找話。
哪里看都不像一個犯困的人。
「我還有防狼噴霧,瑞士軍刀,伸縮棍,迷你報警器……要不要見識一下?」
我笑得不懷好意。
他徹底閉嘴。
不一會呼吸就弱了下去。
夜色平和,我也漸漸沉入夢鄉。
大概是半夜三更,學校這邊的動靜太大。
第二天一大早,我房門就被敲響。
顧驍迫不及待展現了他大長腿的好處,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開了門。
我整理了一下儀容才出臥室。
眼前卻是大陣仗。
不僅校長在,昨天回家的幾個老師也都在。
「這位小伙子是?」校長一臉八卦。
身后幾個老師顯然也忘記了來這里的初衷,個個豎起了耳朵。
「這位是周校長,那幾個是我同事。」我簡單介紹。
「校長好,我是他男——」
顧驍搶著回話,只是沒說完就被我白了一眼。
「我是寧瑜她哥,她南方的哥哥!」他臨時改口。
謊言太蹩腳,我忍不住笑了。
聽完八卦,校長正色問起了操場上的包裹。
「差點忘了,小瑜瑜,哥哥給你帶了好多禮物——」
還沒來得及問顧驍,他就拉著我往外跑。
奔跑中,晨間山風溫柔地拂過耳畔。
我偏頭看向顧驍。
七年過去,所有人事滄桑。
只有他,依舊這麼恣意鮮活。
11
我在操場上見到了好多人。
除了后勤大爺、本校學生,還有住附近的村民。
個個盯著直升機投下的幾個大蛇皮袋。
好在他們雖好奇,卻沒上手上腳。
顧驍將兩個包裹扔到我腳邊,彎腰拉開了其他包裹的拉鏈。
看到里面的東西我就驚呆了。
琳瑯滿目,除了巧克力薯片可樂自嗨鍋等零食,還有諸多日用品。
說他沒洗劫超市我都不信。
「給大家帶的禮物——」
他環顧一圈,目光鎖定在校長身上,「麻煩周校長幫忙分一下。」
「好……好好……」
周校長都被顧驍的「壕」氣驚到了。
「走,小瑜瑜,咱們也回去拆禮物。」
他將兩個比他體積還大的包裹往左右肩一扛,率先往我宿舍走去。
大包裹里有一個小包裹,是他的換洗衣物。
除此之外都是送我的零食、毛絨玩具和護膚品等禮物。
本打算煮粥,我權衡了一下,從零食堆里拿翻出面包解決了早餐問題。
然后在顧驍做手腳前,同一個不常住校的男老師協商,借了宿舍,解決了顧驍的住宿問題。
他知道的時候表示抗議,但無效。
他帶來的東西太多,我那小房子裝不下,我媽回家后我一股腦搬回了家。
她跟顧驍早就熟悉了,知道顧驍專程來山里找我,再三叮囑我好好招待人家。
我只能遵命。
作為「外來物種」,顧驍對山里的一切表示新奇。
第一天,他拉著我去爬山采蘑菇。
第二天,拽著我下河捉螃蟹蝦米。
第三天,在我媽門口開了塊菜地。
第四天,當起了學校的體育老師。
第五天,摘禿了村里所有的桃樹……
我以為他會受不了山里的苦日子,沒想到他樂在其中。
在他的勤奮耕耘下,我身邊人對他的稱呼從「那位小伙子」「顧驍」,變成了「驍驍」「顧老師」「寧老師家的那個誰」。
他從始至終沒提沈葉舟,沒問我為什麼無故消失。
他不提我不問,就當他是來山里度假的。
他手機消息太多,他覺得煩,關了機往抽屜一丟再沒看過。
一個月后的一天,他在山里抓了只野雞,興致勃勃說燉給我吃,打開手機搜做法。
不知看到了什麼,突然丟下野雞跑了,消失了五六個小時。
那只野雞最后還是我媽拾掇的。
當晚我和顧驍回家吃的飯,吃完他拉我爬山,美其名曰看日落。
他表情太過凝重。
我沉默了很久,應了。
爬到山頂,落日晚霞正當時。
橘紅色的光芒給蒼翠起伏的山巒披上一層華衣,美不勝收。
「寧瑜,回去吧。」
顧驍坐到一塊大石頭上,開口就是勸。
「可以。」我談起了條件,「但你得先告訴我,你跟常斌達成了什麼交易?」
自從常斌用迂回手段把顧驍送到我身邊,我就知道有些事早晚得面對。
但面對和應承不是一回事。
「常斌是誰?」顧驍反問。
演技太拙劣,我有些不忍直視。
「沈葉舟母親葉岑的司機,你給他起過綽號『兵腿子』。」我認認真真補充,「兵哥哥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