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場面,換了誰,都會當成強暴未遂,可偏偏……」
他咬唇,低聲道,「偏偏陳忠那臭小子,相信了我的話。」
「他沒有向父母告發我,而是編造了一個謊言,說陳紜在湖里洗澡時,腿忽然抽筋,我倆離岸太遠,沒幫上忙。因為他的供詞,陳紜的死才按照意外死亡處理。」
「要是沒有他的證明,那種情況,我渾身是嘴都說不清。」
「他相信過我,所以芊芊出事之后……我……我……」
他不敢直視我的臉,低頭悶聲道,「我也選擇相信他。」
仿佛晴天霹靂,我嘴唇微微翕動,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只能呆呆地望著周毅峰,像看一個瘋子。
「我了解陳忠,他雖然不學無術,可心地不壞。他沒工作,不受待見,我過年回家,他只出現過一次,根本沒見過芊芊,怎麼可能是蓄意謀殺?」
他焦急地解釋,「況且,我們關系那麼鐵,他要是認識芊芊,絕不會狠下心,殺了她的。」
「江若霖,你相信我。誤會,真的只是個誤會!」
我無聲地冷笑。
周毅峰真的瘋了。
為了報答當年恩情,竟然蒙蔽雙目,不肯直面現實。
像陳忠這樣的社會渣滓,有何報恩可言?
他沒學歷,沒工作,沒家庭,了無牽掛,最容易因為現實中的打擊,萌生反社會心理。
他謀殺芊芊,偽裝成盜竊,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我知道,我說服不了周毅峰,因為我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陳忠手機號多少?」
他不解,「他都進監獄了,你要他手機號做什麼?」
我漠然盯住他。
「告訴我,立刻,馬上。」
17
陳忠入獄十年,所以他的手機號碼正是十年前的。
我拿著號碼,徑自下樓,去了小區附近的友好公園。
晚上十一點,公園的游客早散了,空空蕩蕩,唯有倦鳥將眠,躲在巢中撲騰翅膀,發出窸窣聲響。
夜晚的空氣有些冷,我站在路燈下,深吸一口氣,拿起了手機。
我將時間調整到了9點30分,芊芊臨死前三分鐘。
同時,也是陳忠撬門而入的時間。
如果此時他收手,一切悲劇都可以被挽回。
「喂?」
對面傳來一個興奮的聲音,「你哪位啊?找我有事?」
「你是陳忠吧,」
我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直接攤牌,「你現在,是不是要去找芊芊?」
「芊芊?芊芊是哪個妞兒?」
他哈哈大笑。
我愣住了。
他聲音實在太大,且背景嘈雜,怎麼聽都不像居民樓。
「你到底哪位呀,擱這兒吞吞吐吐,蒙爹呢!」
他嘴臟,故意罵人,誘發身邊人哄堂大笑。
我不敢吱聲,側耳仔細聆聽。
爵士樂,男人叫喊,女人嬌笑,還有清脆的碰撞聲……
我心一沉,「你在臺球室?」
「嗯。」他沒防備地承認,轉而察覺到不對。
「不是,我說你到底誰啊?在這兒問東問西的,騷擾良家婦男啊?」
罵完,他嘟囔了一聲「有病」砰地掛斷電話。
世界復又陷入黑暗。
我渾身冷汗涔涔。
似有一股滾燙的液體,從鼻腔流出,濕答答地落在衣領上。
那觸目的紅色,讓我渾身發軟,頭暈目眩。
眼前視線漸漸模糊,周遭陷入一片昏黑,我什麼都看不見了,只聽到尖銳的車笛聲。
這時,一道強光射來,我下意識地睜眼看。
一輛重型卡車呼嘯而來,車輪卷起滾滾黃塵,眼見就要將我吞沒!
18
「小心!」
千鈞一發之際,身后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將我拽了回來。
我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卡車轟鳴掠過,與我僅有一線之隔。
「你怎麼走路的?車來了也不躲,找死啊!」
她激憤地喊。
聲音十分耳熟。
我汗淋淋地抬眼,逆著光,竟看到一個熟悉的輪廓。
「吳姐?」
我情不自禁地呢喃。
她吃驚,「你怎麼知道我姓吳的?你認識我?」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
怎麼能不認識?
輾轉數世,咱倆都形影不離,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我還想解釋,可身體疲倦不堪,眼皮愈發沉重,終是撐不住,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已是月在中天。
我躺在蒼白的病床上,手上掛著點滴。
周毅峰一臉憔悴,趴在床頭小寐,見我醒了,他驚喜交加,「老婆,你可算醒了。」
「吳姐呢?」我環顧病房,「她走了?」
「什麼吳姐?」周毅峰一愣,反應過來。
「你說送你就醫的好心人?她在我來之前就走了,本想問下聯系方式,報答人家,可護士說她走得很匆忙,什麼都沒留下。」
我想找到吳姐,當面感謝她。
畢竟是救命之恩,如果我被卡車輾死了,那時間循環就會終止,芊芊將永無解救之時。
抱著感激的心態,我手捧花束,去了一家名為「懶女人」的家政公司。
可我沒想到,這一世的吳姐居然不是護工,而是負責線上銷售的運營人員。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吳姐穿白襯衫,黑西褲,踩小高跟,雷厲風行地走來,一副標準的白領姿態,讓看慣她擦窗煲湯的我,耳目一新。
「你該不會看上我了,跟蹤我吧?」
吳姐風趣健談,望著手捧鮮花的我,開著玩笑。
我噗嗤一笑,直截了當地遞上鮮花。
「謝謝你。」
「送花可以,以身相許可就算了哈。
」
吳姐粲然一笑,向我伸出手。
「認識一下吧,我叫吳筠。」
19
輾轉數世的緣分,讓我與吳筠很快成為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