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他是爸爸……是爸爸……」
難道對芊芊痛下毒手的人,是周毅峰?
我身體驟然發冷,打了一個寒顫。
這時,周毅峰猛地湊近,我一驚,下意識地伸出手,摁住他雙肩。
「你要干什麼!」
「我……我只是……」
他也吃了一驚,用訝異的目光望著我。
我這才發現他一根手指,點在腮上,示意我吻他。
是了,在這個時空,今天之前的我一直與他恩愛有加,琴瑟和鳴。
「你怎麼了,一驚一乍的?」
他玩笑。
我故作淡定。
「沒什麼,想起一個恐怖電影,覺得你很像殺人狂主角。」
「我連殺魚都不敢,還殺人呢!」
他笑了笑,提包上班。
他走后,我開始接納當前這個時空的記憶。
與第一個時空一樣,芊芊慘死,我與周毅峰悲痛欲絕,再沒生養,成為一對丁克夫妻。
「他是爸爸……」
我咀嚼著這句話。
難道殺害芊芊的,不是別人,而是周毅峰?
可……可他為什麼要殺害自己的親生女兒?
為了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答案,我直接去了監獄。
12
隔著一層玻璃窗,我靜靜盯著對面的男人。
他叫陳忠,年紀與我相仿,四十歲上下,剃個平頭,鞋拔子臉,三角眼,一看就不像好人。
看見我,他目光躲閃。
「你來做什麼?十年了,現在想起來找我報仇?」
我冷冷地望著他,一言不發。
我的淡漠,讓他氣焰熄了半截,默了許久才咕噥道。
「告訴你,這可不是你們女人家該來的地方,萬一……」
「說吧!」
我斬釘截鐵地打斷他,「他給你多少錢?」
陳忠一愣,「你……你說什麼?」
「我說,讓你頂包坐牢的人,給了你多少錢?」
我睥睨他,將黑色牛皮手袋朝桌上一拍。
「不管他給多少,我都給三倍。」
頭頂的白熾燈光芒刺眼。
陳忠的臉在燈光照耀下,慘白如紙。
他愣了愣,忽然噗嗤一笑。
「我根本聽不懂你說什麼。」
「我查過了,你從十二歲起就流落街頭,是混江湖的老手,不可能被人看見臉,就慌得殺人。」
我臉色平靜死死盯著他,「是有人唆使你頂包的。」
「你瘋了!」陳忠眸色驟暗,起身就要離開。
他不能走,他走了我的線索就全斷了!
「告訴我,殺我女兒的真兇究竟是誰!」
強裝鎮定的我,頓時丟盔卸甲,激動地拍玻璃窗。
「求求你了,告訴我吧!我女兒是無辜的!」
「情緒不要激動!坐下,坐下!」
在嚴厲的勸導聲中,我只能后退,仍不肯放棄地苦苦哀求。
「求求你了!告訴我吧,你想要多少錢都可以!求求你了!求求你!」
我聲嘶力竭,可陳忠不為所動。
探監室的牢門打開,一片昏黃的光影,即將把他吞沒。
這時,他背影微微晃了一下,似有不忍。
他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睨著跪地哀求的我。
我以為有轉機,驚愣住,傻傻地仰視他。
「不要查下去。否則……」
他無奈嘆息,「受傷害的人,只會是你。」
13
陳忠說的最后一句話,似有玄機,但我無從考證。
我滿心失落。
回到家,我開了一瓶紅酒,妄圖用酒精麻醉自己。
苦澀的紅酒緩緩淌過喉間,我的意志如流水一般,漸漸離我而去。
恍惚間,我腦海中再次響起芊芊的聲音。
「媽媽,他是爸爸,是爸爸……」
那聲音繞梁不絕,似一個魔咒,緊緊箍著我的心臟。
虎毒不食子,難道周毅峰真忍心殺掉芊芊?
可動機呢?
芊芊出生后,周毅峰一直對她疼愛有加。
雖然不時流露出還想要個兒子的念頭,卻從未嫌棄過芊芊是女兒。
他甚至比絕大多數爸爸都盡職,給芊芊換紙尿褲,喂奶,手把手教她學踏板車,打籃球。
鄰里鄰居都羨慕我嫁了良人,同事還開玩笑說,周毅峰「宜室宜家」。
但如果不是周毅峰,那芊芊臨死前那句「他是爸爸」,又會是什麼意思?
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亂了我的思緒。
我握著酒杯,晃晃悠悠地打開門。
一張酷似周毅峰的臉,映入眼簾。
「喲,嫂子!你在家呀!」
周毅濤嬉皮笑臉地站在門口,提著一只黝黑發亮的醬鴨。
「正宗的杭州貨,兩百一只呢,拿來給嫂子嘗嘗。」
周毅濤是周毅峰的弟弟。
跟周毅峰不同,周毅濤打小不愛讀書,沒個正形,隔三差五來我家蹭吃借錢。
一見了他,我就頭痛。
此時,他笑嘻嘻地盯著我,賊眉鼠眼。
我喝了酒,微醺半醉,被風一吹,身上陡然起了一層涼意。
「他是爸爸……」
如果芊芊話根本還沒說完,電話就斷了呢?
14
如果,她真正想說的是「他是爸爸……的什麼什麼呢?」
我腦中瞬時冒出無數念頭,千回百轉,理不出頭緒。
「嫂子……嫂子?」
周毅濤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朝屋內瞅去,尷尬道。
「我哥他在嗎?」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整個人像堵墻似的,擋在門口,像有意攔著人家進門。
「沒,」我連忙讓開,「他上班還沒回來,你進來坐。」
進了家門,周毅濤如魚得水。
「幾天沒來,感覺家里又氣派了,這扇子是蘇繡吧?」
他在客廳溜了一圈,瞧見一把團扇飾品,翻來覆去地看。
「雙面繡呢,不便宜。」
他像只蚊子一樣嗡嗡亂叫,我卻完全沒留心他說什麼,暗自想著心事。
可芊芊會說爸爸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