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下暴雨了,烏云密布,閃電如金蛇般橫躥在濃云之間,似有精怪歷劫。
可是,剛剛不還是晴空朗朗的天嗎?
奇怪,太奇怪了。
我摩挲著墻壁,想點亮燈,可試了幾次都沒用。
難道是停電了?可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我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朝客廳挪去。
「周毅峰?你聽見我說話了嗎?周毅峰!」
我高呼,「天很黑,你別嚇唬我,我怕!」
四周悄然無聲,沒人回應。
這時,一道閃電劈下。
借著短暫的光明,我看見一個陌生女人站在面前。
她表情猙獰地望著我,手里握了一把刀。
刀尖上淌著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
6
「啊!」
我的驚叫與雷聲穿插,在暗夜中驟然響起,穿透云霄。
「哐啷」一聲,女人丟掉尖刀,緊張地用圍裙擦手。
「若霖,你怎麼了?我……我是不是嚇著你了?」
她知道我名字?
難道是認識的人?
女人語氣很親善,稍稍緩解了我的恐懼。
我趁她不備,飛速沖過去,撿起刀,對準她。
「你是誰?來我家干什麼?」
我的雙手瑟瑟發抖,牙齒碰撞,強裝出冷硬氣勢。
女人一臉無辜,真誠道。
「我,我吳姐啊,不是你請我當護工的嗎?咱倆都認識六年了!若霖,你別嚇唬我啊,你失心瘋了!」
吳姐?
護工?
我沒請過護工啊……
突然,我頭腦一陣震顫,無數本不屬于我的記憶,似小蟲一般,嗡嗡地強行涌入腦海。
我才知道,我讓芊芊去劉大爺家避難后,卻進入了新的劇情。
那天,芊芊進了劉大爺家。
可劉大爺偏偏出門了,給芊芊開門的人,是他游手好閑的侄子。
他是戀童癖,芊芊在他手上遭遇了非人虐待,等我趕回家時,她已經精神崩潰,身體虛脫。
救護車吱哇亂叫著,急救人員七手八腳地抬著擔架,雪白的被單下,是芊芊更白的臉,她奄奄一息,滿身都是血。
「媽媽……」她掀起眼皮,冷冷地覷著我。
「你為什麼要讓我去鄰居家……你是不是……是不是……」
她始終沒說出那句話,沉重地閉上眼。
后來我才得知,那個殺千刀的侄子對所有人都說,他跟我有曖昧關系。
因為我癡戀他,想討他歡心,才將自己的親生女兒「獻祭」給他。
加上我電話里那不容反駁、強迫的語氣,所有人都信以為真了。
周毅峰經受不住雙重打擊,跳海自殺。
芊芊經此一事,精神再沒正常過,常年住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而我一蹶不振,得了嚴重抑郁癥,生活無法自理,只能聘請吳姐照顧一日三餐。
「不!不……不可能!」
得知真相的我,如遭雷擊。
一股天旋地轉的窒息感涌上腦海,我雙腳忽然脫力,猛地一頭栽倒。
7
醒來時,我人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右手插著白色針管,有些回血,戳針處一片青紫腫脹。
吳姐坐在我身畔,正小心翼翼地吹著雞湯。
「剛才我那是在殺雞,沒成想,把你嚇暈了。」
她歉疚地笑了笑,討好地端起湯碗,往我面前一送,「這湯我剛剛吹冷了,你嘗嘗。」
我沉默不語,移目望向一旁的女人。
雖然稱她吳姐,可她年齡并不大,與我相仿,相貌也蠻漂亮的,鵝蛋臉,杏仁眼,是個高挑濃艷的美人,就是衣飾略微鄉土了些。
我掀開干裂蒼白的唇瓣,祈求她。
「吳姐,我不餓,你可不可以……帶我去趟精神病院,我想看看芊芊。」
「看芊芊?」
吳姐面上飛快地掠過一絲尷尬。
「看芊芊,倒是可以。不過……」
她似有難言之隱,掂量了許久,才輕聲道。
「芊芊每每見到你,都情緒激動,喊打喊殺的。所以我覺得吧,你遠遠看一眼就好,最好……還是,還是別跟她說話了。」
她不忍看我失落的表情,心虛地低下頭。
我淚眼漣漣。
一個回憶片段躥入了腦海。
芊芊穿著病號服,冰冷地瞟著我。
「你真厲害啊,把我一生都毀了,真不愧是我親生母親,虎毒不食子,血濃于水啊。」
她病態地狂笑,眸中毒火攢動,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的芊芊,這一次雖然活著,卻生不如死。
「好的,我,我不進去,我就遠遠看她一眼。」
我答應了吳姐的請求,沒敢進病房,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窗,望著我長大的孩子。
成年后的芊芊很美,眼睛像周毅峰,是嫵媚的桃花眼,瀲滟生波,含情脈脈。
而鼻子卻孤高挺拔,像極了我,給她柔美的臉蒙上了一層清高之氣。
「多好的孩子呀,本該擁有大好人生的,可惜了……」吳姐低聲感慨。
是啊,芊芊本該在陽光下健康長大的,都怪我!怪我!
我痛苦地用頭撞墻,鮮血淋淋而下。
巨大的疼痛激活了我的思維,一個念頭閃電般躥入腦海。
「吳姐,你記得家里有廢舊的果4手機嗎?」
既然連接過去的契機,在那部神奇手機上,那無論在哪個時空,它都應該有相同的功能——
連接過去。
我要給過去打電話,改變這一切!
吳姐善于收納,很快就從犄角旮旯中,替我找到了那部手機。
黑色的手機背面,是蘋果的經典標志,只是被咬了一口的位置,被人用馬克筆調皮地補全了。